如果说漠北王都是伫立在广袤沙漠中沉睡的洪荒巨兽,那漠北王廷,就是这巨兽拱卫着的明珠
王廷自第一代长广王建造开始,在每一任长广王手中传承、扩建,百年王廷史,其建筑之华丽磅礴,早已逾矩了王府该有的规格,甚至已经不比建安皇廷逊色多少
长广王坐在听政大殿中央,坐着金龙椅踩着蟠龙纹,淡淡看着金碧辉煌却空空荡荡的大殿
曾经的每一天,他都会坐在这里,看百官觐见!
从小小孩童,被他的父王那时的长广王牵手走上这大殿;到他登基继任王位,已经是四十多载过去!
他听见外面传来的、宫中从未有过的喧嚣呼喊声,是太监宫女们收拾细软急着逃命的奔波声
他神色锋厉冰冷,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都是白费功夫!
一日为王廷人,死也要做王廷的鬼,他们都要为这座王廷陪葬!
这时候,殿外一列士兵踉跄着推着几个人进来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和几个孩子,穿着粗布衣裳,神情惊慌
“世子。”长广王淡淡道:“你想到哪儿去啊?”
长广王世子唇瓣颤抖,仿佛一直绷紧了的某根弦就这么断掉了,他膝盖一软,半是恐惧半是委屈道:“父王!父王啊!”
长广王半阖着眼睛,并不看世子妃与几个孩子瑟缩的模样
“你是漠北的世子,享受着整个漠北的奉养,如今漠北倒了,你却想跑?!”长广王慢慢道:“你这样,如何对得起祖宗基业?”
世子忍不住哭道:“父王!儿子真的不想死啊!儿子还这样年轻!几个孩子才这个年纪,儿臣怎么敢死啊!父王!您与我们一起走吧!趁着征西军还没再打进来,咱们从西门打出去!往落风城去!一时胜负算不得什么!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啊父王!您不能放弃啊!”
世子膝行至丹陛下,扯着长广王的袍角,指着那几个孩子:“父王!即使您不心疼儿臣,也得心疼您的孙儿啊!他们最大的才不过七岁,他们叫您王爷爷啊!您忘了您往日考教他们读书、抱他们在膝头玩!他们还这样小,您怎么舍得啊!”
世子妃也是机灵,忙也拉着孩子们跪下,忍着哭道:“还不快求求你们王爷爷!”
孩子们不明所以,但也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他们纷纷作揖,向往常一样,用嫩嫩的嗓音道:“求求王爷爷了。”
长广王冰封般的神色一震
没有哪个老人会对自己稚气的孙儿无动于衷
世子看出他的动摇,愈发哀求道:“父王!咱们走吧!我们漠北还有兵马、还有疆土,咱们还没有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父王!”
“青山在”长广王喃喃着,神色又渐渐冷凝阴沉起来:“我漠北百万军队死伤殆尽,失了衡河以北,失了古西洼古,如今更失了王脉所在的王都!即使能逃得出去,又能从哪里东山再起?!
祖宗百年基业,在本王这里断绝,诺大的漠北,在本王这一代分崩离析”
长广王扬起头,有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渗进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斑斑白发的鬓角
“天下都在看我们的笑话!都在等着我们苟延残喘!我们又怎么能再堕我漠北王脉的英名?!史家工笔,落下了仓皇而逃的名声,你丢的起这个脸!本王却丢不起!”
长广王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抬起手,身边颤抖的大太监端上一个檀木托盘,上面摆着白绫、毒酒与一柄华美锋利的匕首
“身为漠北王脉,自要有风骨。”他道:“你们自行了断吧,别怕,一会儿父王就去陪你们。”
世子呆呆的看着那个托盘,仓皇的神情渐渐被恐惧与怨恨取代
“我不要!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