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天蒙蒙亮,长泰许家的丫头伙计们就会开始忙碌起来。一般来说,许老太爷的咳嗽声会在伙计将信鸽刚放出笼的时候响起,这阵声嘶力竭的咳嗽声把整个院子唤醒了。接着,许继昌夫人、许家的大奶奶如兰奶奶带着丫头会从屋里出来,去许老太爷那,一阵关心之后帮许老太爷洗漱。再过一会,许继昌掌柜的会走出房门,少不了说“又是一天”。他会到许老太爷房间里请安,接着是沿着回廊走一圈,续大夫说这样对他的胸痛有好处,晨练百步走,啥病也没有。大公子许世友才过门的媳妇木芝奶奶也会在这时候收拾好,带着丫头先是出来给长辈们请了安,然后回到房间,小心地将许世友从鼾声如雷的熟睡中摇醒。
“死人啦?这么死摇!”
一听到带着隔夜口臭的这句话,丫头们就知道许世友少爷醒了,在极不情愿地伸手去穿木芝和丫头准备好的衣服。整个许家院子从这一刻开始热闹起来,端水递茶不断。
但在四月十八那天早上,伙计放了信鸽,丫头们左等右等也没听到许老太爷的咳嗽声,这让如兰奶奶去的也晚了一些。许继昌没有出来去请安,木芝有点惊奇地走出房间,听见如兰奶奶惊恐的大叫:“老太爷不行了!”
如兰奶奶跑进房间,想告诉当家人许继昌,但她没有摇醒许继昌,“哇”地一声哭,又从这个许家最大房间里传了出来。木芝顾不得去想会不会挨许世友的打,加重了力度摇醒许世友,却发现许世友死猪一样随着她的摇动摆动着身上的肥肉。
许家两位奶奶都从内屋里传来一阵嚎叫,许家三代男人同时陷入了昏迷。许家到底还是有一个灵光伙计,边往外跑边问:“奶奶们,我去请续大夫?”
“快去!”也不知道是如兰奶奶还是木芝夫人,在百忙的哭声中应了这个伙计一句。
续大夫听这个伙计简要说了病症,心想,可能是中毒了。他嘴上说着着急,暗自却有些兴奋。济民斋秘而不宣的看家本领其实是解毒,他曾苦学十几年,以为这次终于能派上大用场。只要解了许家三代的毒,那他也就如当年张泽升掌柜一样,声名在外了。说不定,鲁扁鹊先生到时候还能重新认他这个徒弟。他兴冲冲跑过去,却发现三人的迹象并不是中毒。头天晚上大家的餐饮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县府许达功亲自带绿营队、仵作过来了,验了一阵,最后定的也不是中毒案。许老太爷是一阵风就能吹散架的人,许继昌胸痛的毛病一直无法根治——除非听续大夫的话,换一个,但许继昌担心别人的心脏祸害了他家的产业,忍着剧痛也没有同意。
最蹊跷的还是许世友,身强体健的,怎么也会突然昏迷不醒?续大夫观摩一阵,先开了些安神的药方,抓紧回去研究了。
许达功将如兰奶奶和木芝夫人召集过来,问头天晚上的情况。
如兰奶奶说:“头天晚上我先去了老太爷房间,他那时已经躺下了。虽然说不了话,但也和往常一样和我挥了挥手。再回到老爷房间,老爷正在看账。看了一会,他说有些疲乏了,我也就伺候他躺下睡了。到早上,我还想着怎么老太爷没咳嗽,是不是好些了,哪知道进去房间,怎么也喊不醒他。我连忙回老爷房,喊老爷起来去看,老爷却也怎么也喊不醒,这时候,木芝也来了。”
说完,若兰奶奶指着木芝说:“世友是不是差不多的情况?”
木芝哭哭啼啼的,说:“差不多的。昨晚他也是看了书,然后说累了,我就伺候他睡觉了,今天一早,就发现没有醒过来。”
许达功抬眼,厉声问道说:“继昌掌柜看账我信,你说世友看书?我认识世友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他看过书?说!他看的什么书?”
伴随着这句话送到木芝耳边的,还有若兰奶奶火辣辣的一个耳刮子,她还没来得及哭,白嫩嫩的脸上先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