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人香回来,欧阳章华便得了一场大病,病来的急又猛,在张家小院没日没夜地昏睡休息。张伯说,章华真是病娃娃,刚从昏迷中醒来,腿接着便伤了。腿出奇好了,现在却又病。扶慈小姐天生伺候人的命。原先是张泽升成天病怏怏的,只在屋内参禅打坐,现在张泽升精神头日益更足,却又轮到了欧阳章华。
“我来给你们帮忙吧。”张婶让张伯带话过来,说,“要不让秀儿来也行。”
张泽升没有同意,张扶慈也觉得……不是很好。
章华的这一病,倒让张扶慈接班张家掌柜的事被延迟了。张泽升想喊记账先生来听账,扶慈心有惦记,一直有意推脱。此事趁热却没有打成铁,又过了两天,张泽升的热心也散了下去。最后还是议定,由扶慈来定这件事吧,这让张伯松了一口气。
张扶慈满心狐疑和忧虑,哪有接班掌柜的心思。松鹤楼醒来那天,屋内仅剩欧阳章华趴在她对面。她喊了好几声“章华、傻大个”,欧阳章华都没有应答。刚从梦境中醒来,张扶慈仍感觉自己脚下软绵绵的,确认了好几遍没踩着那个毛绒绒的萌物,才迈开步子,差点就不会走道了,生怕那个萌物突然出来,自己踩疼了她。张扶慈去将章华从桌上扶起,只见他脸色惨白、眼珠血红、毫无生气。她忙从天字九号房出来,发现父亲张泽升他们原来就在一楼大堂。连同松鹤楼其他客人——当日的客人怎么这么多,所有人都在大堂呆呆或坐着、或躺着,嘴角露着吃吃的笑。张扶慈上前喊了一声“爹爹”,张泽升才回了神,众人也才慢慢都回了神。张泽升说,酒劲上头,他们不知怎么就来了一楼休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睡了一个好觉。大家也都睡了一个好觉。扶慈带着张伯一行人回了房,才将刚刚有些醒过来的欧阳章华抬了出来。张泽升管不了九台县府的规定了,叫了马车来送章华回家。这小伙子的酒量实在太差了,大家都这样觉得。
这一日,扶慈见章华神情好了些,忍不住问到:“那天怎么偏偏你不在一楼?”
章华挠挠头,分明他也记不清了。
扶慈回想起那晚松鹤楼之梦,又问:“你……你听过这个声音吗?嗨-呲-嗨-呲”
章华又挠挠头,看起来更加迷糊。张扶慈想了半天,也不知从何问起、从何说起。若说自己喝多了、父亲喝多了、张伯喝多了,所有松鹤楼的客人都喝多了,一同做了一个梦便也罢了,怎么连没喝酒的松鹤楼小二也醉酒酣睡起来?那晚,喝酒最少的章华却“醉”的最厉害?而他的样子,分明又不是“醉“,像是……像是虚脱,像秋收时长田工抢收了三天也没顾上吃饭,回到家一声不吭只能躺着那样,就是章华眼前差不多的样子。
扶慈已经请过大道“续命神医”续大夫来给章华看病,续大夫一看是善渔湾张家的二来来请的,还以为是张泽升不行了,怕碰上濒死即到,到便即死的尴尬,拖着步子才来。到了张家一看,原来不是张泽升,而是坊间有些耳闻的欧阳章华。续大夫查了欧阳章华通身的脉,也看不出什么症候,不留下一字半语肯定也不好交差,就想,给这个大个子补气血肯定错不了。于是,续大夫就给章华开了些补气血的草药,让扶慈煎了给章华吃。扶慈喂章华吃了一副,章华就醒了。扶慈感叹道,这续命神医还真是有些本事,果然是在京都济民斋学徒行医的。之前没看好爹爹的病,或许是错怪他了。眼下爹爹的身体有了好转,说不定也是续大夫之前调养的结果。章华小伙子,底子厚,吃了一副便有了起色。爹爹年纪大,也该有这样慢慢调养的过程。张扶慈这样想了一阵,就让二来去支了些银两送过去,希望续大夫能为爹爹张泽升再多费一些心力。续大夫一脸茫然地接了银两,当下就开始复查起张泽升历年病症的记录来。
扶慈成人香之后,张家小院日渐热闹起来。罗平罗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