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言等人一到地方,最慌乱的却是澡堂的掌柜。他原本只是想找个探目过来,给自己证明清白,不料一口气来了四个穿西装
的,就感觉事情不妙。等知道宁立言居然是督察,更是太古码头的宁三爷,就彻底乱了方寸,朝着那半大孩子头上先扇了几巴
掌,又给宁立言赔不是。
“长官三爷这学徒的刚来,嘛也不懂。小的真不是有意惊动您,实在是人命关天这怎么话说得”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了烟卷,可随后又扔到一边。在身上拼命擦着手,吩咐着学徒去拿自己的三炮台。
宁立言制止了学徒的行动。“掌柜的,我们是来看现场的,不必要讲这些俗礼。死尸在哪?”
死尸不离寸地,这个规矩自打有皇上那年就是铁律,大家都明白。可是如今死人已经挪了地方,几个探目脸sè都不好看。掌柜
的连忙解释道:
“不是小的不懂规矩,实在是没办法啊。人是死在池子里的,一发现不对,一块洗澡的几个就都跑了。您是没看见啊,太惨了。
那池子里又是血又是水,混在一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那几个人差不多是光着跑出去的,连衣裳都顾不上穿。这将来要是传
开了,谁还敢来这泡澡。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几位嘛时候到,这要是泡工夫大了,人还不跟木耳似的泡发了?万不得已,才把
人搭到炕上,几位老总千万高抬贵手,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原本用来供澡客休息的土炕上,此时只有一具尸体,身上盖了个破门帘子。在尸体旁边,一个年轻人大声痛哭。掌柜的介绍道
:
“这是他兄弟,有人给叫来的。他们哥两从安徽逃难过来,在码头上干活。您受累给说说吧,他哥哥横死在我这,我不跟他追究
,他也别揪着我不放啊。让我赔钱,哪有这个道理?”
哪知道话音未落,那个一直哭的后生忽然抬起头来,大声道:“我大哥死在你的地方,你不赔钱还成!不管谁来,今个也得赔偿
!”
“长官,您看见了,他这是要讹人!”
宁立言制止了两人的争吵,来到土炕旁边,先亮明身份,随后端详着这年轻人。这人黑红面孔,个子不高,生得很是结实。
炕上那具尸体的五官略有些扭曲,但是毕竟死得时间不长,还能看出来,与这年轻人有几分相似。死尸身上还有鲜血,脖颈位
置,有清晰可见的刀口。
虽然没有对尸体仔细勘察,但是根据宁立言前世的杀人经验可以判断,死者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几个探目都站在宁立言身后,一言不发,似乎等着宁立言下命令,又像是准备看他的笑话。宁立言回头,指了指方才与自己对
眼光的探目:“你叫什么名字?”
“回督察的话,卑职叫华子杰。”
“子杰是吧?行,这个人归你审,我在旁边听着,哪问的不对我教你。”
这种做法像极了滥竽充数的狗少。宁立言确信,即便是这几个探目里还有钱大盛的亲信,也不会露出破绽。
华子杰的询问很有技巧,虽然比不上特工,但是在警察里也算是出sè。后生是个老实人,很快就说出了一切。
两兄弟姓李,死去的叫大河,活着的叫二河。从安徽到天津逃难扛大包,在太古码头吃这碗饭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
两人安分守己,平素里不曾与人结怨,穷人胆量小,绝对不敢结下人命过节。即便是和谁口角龃龉,也无非就是为了一个窝头
几个大子儿冲突,一顿厮打就能解恨,犯不上动刀。
华子杰开始询问,当时有谁来洗澡,那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