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言来到登瀛楼时,已是晚上7点过。身边的女伴也早已从汤巧珍变成了陈梦寒。陈友发这等人请客,少不了叫条子找女人,这种场合汤巧珍这种乖乖女根本应付不了。
相反,陈梦寒这种见过世面又有着丰富社交手腕的女子,对于这种场合应付裕如。,何况她的定位本来就是宁立言的情妇,出现在这种地方极为恰当。
两人来到雅座时,陈友发早已经到了。同席的两个女子衣着时尚光鲜相貌出众,更为引人注目的一点,两人都是白俄女人而非东方佳丽。
自从俄国十月革命之后,滞留天津的沙俄侨民纷纷破产,越来越多俄国女人下海做皮肉生意,价格甚至比交际花还低。但是她们大多不出租界,在华界出现这种外国交际花,到还很是新鲜。
陈友发本来是想卖个交情,让宁立言开个“洋荤”,将来再找他办事就方便。
可是见陈梦寒与他的亲热劲头,便知道这事万不能做,否则交情没有建立,反倒要得罪宁立言身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两个白俄女人便靠在他身边,不敢往宁立言身边凑合。两人都是一口的俄语,显然不懂中文。
清炒虾仁c虾球两吃c扒三白c煎黄鱼本地的拿手菜流水般送上来,陈友发这边也和宁立言打开了话匣子。
“我为嘛叫两个毛子女人陪席,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们听不懂中国话!我学过俄语,那还是在关外的时候,跟俄国军官学的。要没这点说洋话的本事,当年也没法在褚大帅麾下效力,如今更不可能挣洋人的钞票。我能听懂她们的话,她们听不懂咱的话,这才放心。中国的女人我可不敢往外带,免得被她们卖了。”
宁立言于这种时候自会表现得与陈梦寒格外亲热,陈梦寒也知道该如何行动。人就像没了骨头一般,挂在宁立言身上,懒洋洋道:
“亲爱的,这饭我是不好吃了。我总不见得为了吃饭,就得当回外国人。我先出去,你们聊够了我再回来。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的百祥金店挂了条链子,我去看看。”
“陈师兄说的是白俄,你不要乱接话!”宁立言嘴上训斥,脸上却没有半点怒气。“你就是我的命!你一走就得把我的魂带走,我拿什么跟陈师兄谈?我有事几时瞒过你?好好坐着,听着师兄说话。”
陈友发意识到自己失口,连忙陪笑道:“怪我,怪我没把话说清楚,该罚。陈小姐千万别生我的气,我先自罚一杯赔罪。”
他笑着喝了杯酒,又道:“陈小姐是宁三少的贴心人,自然不用避讳,可是这帮白俄我可信不过。她们为了钱,可是什么人都能出卖。我做的生意,又格外注重保密,实在是大意不得。”
“若是这等机密的生意,我看也不必在这里说,咱们喝酒吃菜。”
“那倒是不必,这生意本来也没想着瞒三少。”陈友发笑着说道:“说起来,这宗生意还得咱们两下合作,才能做得长久。”
“什么生意?”
“烟土!”陈友发直言不讳。
宁立言道:“英租界禁烟禁赌禁娼,你在英租界贩烟土?”
“是啊,就是因为他禁烟,我们才能发财。禁了别人的烟,我们的烟土自然就好卖了。”陈友发嘿嘿笑着,
“实不相瞒,愚兄在英c法租界做烟土生意,已经有些年头了,要说这里的事我比你明白。别看那些洋人嘴上喊得厉害,实际说到底都是为了要钱。他说禁娼,这两个白俄,就是从英租界蓝扇子带出来的,和从侯家后叫条子有嘛分别。他说禁赌,那马会谁开的?禁烟跟这个一样,就是个样子活。眼下租界里那么多人,大多数都有烟瘾,没大烟怎么过?就算是英国人,抽大烟的也不少,离不开这东西。英租界开公烟馆,工部局收烟税。他们禁的是私烟。可是这私烟如同私盐,越禁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