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十七年,2000年的那次沉船事故中唯一幸存的孩子——何淼,已经23岁了。那段记忆,对于他而言,宛如一个噩梦。他不记得噩梦中的内容,只知道因为那个梦,母亲已经不在了。
他的父亲为了寻找母亲的遗体,四处奔波,甚至是跑到了长江口,却还是一无所获,以至于到现在父亲也音信全无。何淼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父亲了,对于他的印象,他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自己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满脸胡茬,眼角残留着泪痕,整个人看上去沧桑感十足。
为了生活,也为了寻找父亲,何淼只身一人来到了沙市。然而,在两个小时前,他仅有的200元钱也被偷了。
“有没有搞错?!”何淼仰天咆哮道。
只见他瘫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旁边放着一个破旧的青绿色登山包,周围的等车群众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大学城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
“看什么看!”何淼耸了耸肩,白了他们一眼,骂骂咧咧地提着包离开了公交站。
在这个阴雨天,本该繁华灿烂的大学城却显得没几分青春活力,学生们都急急忙忙赶着在大雨到来前去往校舍,路人们也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何淼将背包挂在左肩,一手捂着干瘪的肚子,漫无目的地走着。他长叹了一口气,望向阴沉的天空道:“妈我要随你而去了吗?”
何淼生长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由于母亲的逝去、父亲的失踪,他从小就去不同的村民家蹭饭,每天帮忙挑水做饭,甚至是干农活,却还是遭受不少冷眼。他当然知道,村民们已经仁至义尽,但他的自尊心还是受不了。最后他拿着攒着的200元钱,离开了村庄。
眼看着天就要下雨,何淼皱了皱眉。他厌恶那种浑身湿透的感觉,就像是被困在水牢之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于是他加快了脚步,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大路边没有遮风避雨处,远远地却能看到一条狭窄的巷子,那入口就像是在召唤他一般。望了望该死的天色,于是何淼一咬牙,赶紧向那条巷子跑去。
何淼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上过学,但村里的王老吉有教他认字。而且他经常出入村民的家中,闲暇之余向他们借书来读。最令他记忆犹新的是王老吉家中的藏书,都是那种古卷,很晦涩的古言文;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能看懂,仿佛是许久许久之前、久远到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在哪里认识了这些字。
何淼记忆最深刻的一本是叫《相理衡真》,当时看得是如痴如醉,所以他略懂得相面。他抱怨着,当时怎么没留意车上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不正是“偷窃斜侧终为盗”吗?
想到此处,何淼端详着这条巷子。巷子很窄,最多只有两米来宽,但看上去曲曲折折又像是长不见底;在巷子口立着一个路标,上面写着“安民巷”三个大字。
“祈求能碰到好心人吧!”何淼嘀咕着便朝小巷深处走去。一阵凉风刮过,他抬头一看,此时已有黑压压的云层笼罩在空中。何淼见状心头一紧,开始马不停蹄地狂奔起来。
巷子里倒是没什么行人。在一个拐角处,何淼被一家餐馆的香味吸引住了。餐馆坐落在十字巷口的东北侧,店面不大,名字倒是造势大,叫“大哥威四方”。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秃发男人坐在里面,不出意料的话,他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然而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完全没有客人。
何淼见那老板面露忧色,似乎是遇到什么困难。从面相上看,老板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又见他鼻孔外露,说明老板留不住财、容易被骗。何淼一咬牙,只能厚着脸皮混几天吃喝,等到日后再偿还。
“发疏光润具天聪,秉性仁慈亦浑融。”何淼念叨着就走进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