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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3年9月初的一天中午,阳光很好,天也很蓝,道路还算宽阔,可以错开两车,路的两旁是高大的白杨树,叶子黄绿相间,在风中摇曳落下,树上还有多一半的叶子努力地在这阳光里在这清风中挣扎着露出笑脸;一辆老旧的小巴,哼哧哼哧地在这条路上颠簸,路是柏油路,在当时来说算是好的了,毕竟是国道唐巴公路,只不过路上总是会有大大小小的坑洼破洞,雨后晴好的天气,车尾突突地响,还有一道道地浑浊尘雾在车尾后摇曳着划出烟来;道路两旁的远处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农田,是绿的,还是青黄相间的,现在的春素已经记不清了,她记得的是当时15岁的她就坐在这辆老旧的小巴车上往省城奔去,去读书去,去未知的远方;终于可以离开家了,春素的心里很开心,但是一种更大的情愫把这开心包围了,逐步的裹将起来,形成一个黑色的硬茧,外面的壳子和内里很硬很硬,只有茧的最里面是这“开心”,小的可怜地在里面随着小巴车在颠簸地路上晃荡、晃荡、晃荡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小巴车先是发出阵阵低声地咆哮,然后是徒劳挣扎后偃旗息鼓,车坏了。“妈的”,中年发福的高大壮实的司机熄了火,从驾驶台上跳下车,围着车转一圈后,打开了引擎盖,“哧溜”一股黑烟夹杂着浓浓地焦臭味冒了出来,“咳咳”,司机大口地咳着,用手用力地挥走黑烟,“各位哥老倌、老辈子、嬢嬢些,下来活动下,放下水,歇一下,等我们把车子弄一下,弄好了就走”,跟车收费的是司机年轻漂亮的老婆子,女人个子不高,但面容姣好,皮肤很白,虽然身材有点些许臃肿,但在农村来说,也应该是划在美人儿的行列吧,她刚说完,车里近二十个乘客一下就炸了,正在打瞌睡的也忽地醒来,警觉地看着四周,“啥子破车哦,出门都不晓得修一下蛮”,“就是,龟儿子只晓得收钱”,“妈哟,这下要到啥时才能拢cd,莫要整到晚上切了哦”,“晚上走拢,都算你龟儿运气好,有啥子法嘞,这条线上的车经常这样的,我都习惯了哦”,“要晚上切了啊,那啷个得行哦,娃儿不好得很,我们要赶切切住院的哦,咋办哦,幺儿嘞,我苦命的娃嘞”一对抱着一个一岁多娃娃的年轻夫妇那个年轻的妈妈焦急地哭泣道。“妹子,你放心,不得等到晚上切,快得很的,大家先下车站会儿蛮,坐了两个多小时了,腿杆蛮也酸了蛮,下车蛮下车蛮,活动下活动下”,司机女人精明地笑着在车厢内走动着给每个乘客说道。下车吧下车吧,透透气也好,人们嘟囔着起来往车门走去,陆陆续续,车里已经下去了一多半的人了。

    春素很想下车,但是她不敢说话,也不敢迈腿,她要等一个人发话了,她才敢往下走,春素从这个车开动不到半个小时就觉得胃里阵阵翻搅着,胃里是早上母亲天不亮就煮好的红苕酸菜稀饭、好大一个咸鸭蛋和泡菜,这堆混合物和春素时时地下咽和憋气做斗争,绞痛和胀气搞得春素很是难受,她很想按照混合物们的想法张嘴通快地把它们从自己的胃里释放出来,但是,她不敢,她只有死死地咬住,憋住,断了混合物们的念头。春素不敢,是因为,旁边坐着一个精廋黝黑的小个子男人,时年四十五岁,当春素感觉不舒服发出低声地第一声呻吟时,他瞪着春素,“不许闹”他恨恨地说,“我不舒服,想吐”春素怯怯地小声说道,“忍到!”他不耐烦地大声说到,又白了春素几个大大的白眼,满脸嫌弃地从自己蓝色军大衣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红梅”烟,扒拉出一支,掏出火柴点起,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再也不理春素了。现在,春素觉得她和混合物们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境地了,在这你死我活的拼杀中,春素知道,只要她下车张嘴把这些混合物从桎梏他们的牢狱里释放出来,春素就赢了;现在就等这个蓝色军大衣男人发话说,走,下车了,这个蓝色军大衣男人是春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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