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血肉腐败变质的恶臭和劣质草药散发出的呛鼻气味混杂在一块,充斥了空间狭小的木屋。
潮湿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每个人右手手腕的位置都胡乱缠绕着几层破破烂烂的布条。
层层叠叠的布条被漆黑的血迹和泛黄的浓水浸染,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即使不用靠近都能够闻见一股积重难返的气息。
细碎的光线穿透木板缝隙,温柔地洒落在这些伤员身上,为他们带来最后的温暖,却无法唤起丝毫生机。
事实上若不是从这堆人当中偶尔传出一两声哀嚎,这个房间简直就像是一个停尸间。
只是哀嚎声并没有给压抑的房间里带来活力,反而更加令人望而却步——
伊斯科·伍德走到门口,又皱皱眉捂着鼻子退了出来,一脸嫌恶地掏出一方格子手帕,像是要扫落满身焦躁般在纯白的长袖衬衫上掸来掸去。
他的手指颀长,皮肤白皙得近乎苍白,脸上的皮肤也和手背呈现出同样颜色,如同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的脸颊倒是十分饱满,五官也极富立体感,配上一头银灰色的短卷发,这副容貌让人第一眼看见便会不由自主联想到乡间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然而他并非一般人概念中的好人,而是伊斯科·伍德——手下率领着四十四个亡命之徒,盘踞于古德里安平原——臭名昭著的匪帮“伍德帮”的首领!
“烧了吧。”
将擦拭完衬衫的手帕随手丢向身后,伊斯科·伍德厌弃地甩着手。
南斯赶紧伸出完好无损的左手接住手帕。他的块头至少比对方大了一倍,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却温顺得像一条小狗,全然不复在草垛子村时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头。
转脸把手帕塞到守门的喽啰手里,他又换成了一副牛皮哄哄的态度。
“回头赶紧找个地方烧了,别让老大看着碍眼!”
“我说的不是手帕。”
行进中的灰发陡然停下,差点让南斯撞了个满怀。
“?”
看着大块头挂满问号的蠢脸,伊斯科·伍德嘴角抽了抽,用眼角余光扫向身后。身后是孤零零的木屋,恶浊的空气似乎都化作了实质,正从各个角落里满溢出来。
“烧了这间屋子。”
“啊?!”
即便是南斯这般粗鲁的硬汉,听见这句话也免不了浑身一颤,以为自己领会错了意思。
“老大,屋里头还有兄弟呢”
“烧。”
冰冷强硬毫无感情的词语,从两片薄薄的嘴唇之间吐出来,在这燥热的天气里竟让人感到遍体身寒。
“”
南斯想为那十几条人命再争取一下,但是首领的眼神又让他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那是极度危险的眼神,浅棕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感情,令南斯感到自己在对方眼中也不过是一件稍微还有点价值的物品。
一旦这件物品失去其利用价值,便会被毫不犹豫地丢弃,就如同木屋里那十二个失去右手的喽啰
守门的喽啰哆嗦着,将一支点燃的火把递到南斯面前。
南斯恍惚了一下,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可以承担这种灭绝人性的工作,于是叹口气,接过火把甩手扔在屋顶厚厚的茅草上面。
火焰瞬间吞噬了整间屋子。
屋子里先是一片短暂的寂静,继而——呼救声c叫骂声c哀嚎声同时爆发出来,仿佛要掀开屋顶一般!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声和艰难的喘息声,伴随着污秽之物被烈焰焚烧的气味飘溢而出。
“嘭!”
房门骤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