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醒来时, 已经是天光大亮。
他揉揉眼睛,看着床铺摆设, 半晌才反应过来身处何处, 一扭头,便看到甄珠。
她伏在窗前的桌案上, 低着头写写画画,不时抬头望, 不时低头画,深深浅浅的光影落在她身上,随着她举手投足而氤氲动荡。
没有人服侍,阿圆自己胡乱套上衣服,起了身, 跑到她身后,抱住她。
“你在做什么?”他把下巴放在她肩头,声音还有些困倦。
甄珠头也不抬:“画画啊。”
阿圆低头。
桌上平整地铺着一张画纸,上面画的东西很简单,就是眼前的窗棂而已。
只不过, 经过画面取舍与色彩和光线的渲染, 本来普普通通的窗棂, 似乎顿时鲜活生动起来。
画面上日光和煦,明朗的光线透过形状繁复的窗棂照进来, 清晰地照出窗棂的形状, 有葫芦仙桃, 有石榴百子, 有松鹤延年,有菱花折扇窗外的景色被这些窗格分割着,仿佛被一幅幅形状各异的画框框住,阳光与窗景,仿佛最好的搭配。
可再好,也只是个破窗子而已啊。
“这有什么好画的?”阿圆嘟哝着,下巴紧贴着她脖颈,磨蹭着,感受着那温热的颈肉与脸颊相贴,不由惬意地眯起了眼,双手顿时不规矩起来,从她宽松的领口探了进去。
“别画了,来陪我。”他软软地道,晨起时的声音又软又糯,像只撒娇的小猫,还有那作乱的爪子,大清早地就撩拨,叫人心浮气躁,哪里还忍心拒绝。
然而甄珠就是忍心拒绝。
“别闹,等我画好再陪你玩儿。”
阿圆委屈:“今天不画不行么?那破窗子有什么好画的,而且它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甄珠摇头:“一天不画就会手生的。”
说罢,她拿出他作乱的爪子,又低头细细地描画。
桌面放着笔山,笔山上放了大大小小十来支笔,有狼毫紫毫兔毫,甚至还有黑黑细细的木炭削成的笔,还有一个敞口方格盒子,里面盛着许多阿圆见都没见过的颜料。
就是画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窗棂,她都小心谨慎地选择着笔和颜料,仿佛在画什么传世之作似的,专注地连一点注意力都不分给他。
阿圆瘪了瘪嘴,伸出手又想捣乱,看到她认真专注的侧脸,忽然又缩回了手。
就那么在背后抱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画。
直到画完最后一笔,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那阳光下白皙的脸如珠玉生辉。
阿圆愣了一下,旋即便听她道:“阿圆放手,我要收拾一下。”
阿圆愣愣地放开她的腰,就见她收拾好笔山和颜料盒,然后又轻轻吹着刚画好的画,待墨迹干了,便将那刚画好的图,卷好放到进桌案旁的画缸里。
而那画缸里,已经放了至少几十幅画。
阿圆好奇地随便抽了几卷,便见无外乎都是些日常所见之物,什么桌椅杯盘,窗棂屋檐,再简单单调不过的东西,在他眼里,俱是没什么好看,更没什么好画的。
甄珠见他翻那些画,笑道:“这里面都是些练手的基础静物写生,没什么好看的。你想看的话,我带你看别的。”
相处久了,她自然知道他对画的评判标准是怎样的。
果然阿圆便好奇地问:“还有其他的?”
甄珠笑:“自然有。”
于是,阿圆第一次进了甄珠的画室。
之前在柳树胡同,拢共就没几间房,画个春宫图都还得在卧室里偷偷摸摸地画,何谈什么画室。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房子多地根本住不完,甄珠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便在自己院子里弄了个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