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铜驼大街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儿。
还有些不正混的男人来铁匠铺,也不买东西,就找何山说话,话里话外都是甄珠,言语间很是猥琐。何山本就气儿不顺,被这么一撩拨,最后索性把人打了一顿。
那些男人被打自然不忿,他们不敢找何山的茬,却也更认定了甄何两人有一腿,于是加油添醋地到处说,又惹得坊间一片议论纷纷。
然而外面再怎么,当事人甄珠都没怎么受影响。
自那日媒婆登门,她便再没有见何山。
提亲那日傍晚,何山登门找她,然而拍了许久门,甄珠出来后只隔着门缝对他说了句“以后不要再来”,便任他一直拍门,再也不理。
夜里,何山又来翻墙,谁知刚翻上墙头,就听到一只小奶狗的叫声,旋即阿朗屋子的门打开,阿朗走出来,手里拿着他给打的短刀,月光下刀刃雪白锃亮。
何山气得捶墙,却也只得无奈地打道回府。
第二夜第三夜,夜夜如此。
阿朗加上只不知从哪儿抱来的小狗,夜里一有动静就起来,堵地何山根本找不着机会。
何山进不来,甄珠也不想出去,一来不想出去再碰上何山,二来想也知道这会儿外边关于她的传闻肯定沸沸扬扬,要是碰上郑大娘子那样的,说不得就得被拉着盘问她跟何山有什么□□。
想想那情景就可怕。
于是便整日窝在家里画画,想着躲一阵子再出去。
谁知没躲两天,便接到方朝清送来的一大笔银子和一封信。
银子是之前没结清的画稿钱,这次统一结清了,而那封信则是方朝清亲笔所书,上面写着要终止两人的合作,让甄珠以后都不要再让阿朗去悦心堂送画了。
正午时分,悦心堂一个顾客都无,铺子里静悄悄的,方朝清在铺子后面的内室看书,只是书摊开了半天,他却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
眼前是书,心思却全不在书上。
他叹了口气,有些烦躁。
看不下去,索性不再看。
他阖上书,放回书架,眼光却瞟到一旁的木匣子。
那匣子盖着红绸,上着锁,与阿朗送画的匣子如出一辙,里面装的,正是甄珠让阿朗送来的画。
他愣愣地看了匣子半晌,最后还是取了钥匙,将那匣子打开。
匣子里是昨日阿朗刚送来的画,一共十幅,不算多,却比上月的两幅多多了。明明他让她不要急,由着自己性子来,想画多少便画多少的。他知道她惫懒,而且相比起春宫,其实更喜欢自由自在地画别的东西,之前之所以送来的画那么少,便是将时间都花在画别的画上了。
但这次却又画了这么多春宫。
是因为知道悦心堂只靠她的春宫图盈利么?
他想着,旋即自嘲地摇摇头。
且不说她不会知道悦心堂如今的状况,悦心堂,或者说他,又有哪里值得她费心呢。
他跟她,至始至终不过是单纯的合作而已。
这般想着,他慢慢地翻看着匣子里的图。
从最初的一看她的图便面红耳赤,甚至身体起了反应,到如今,他已经能够完全面不改色地欣赏,乃至从书画的角度,评判她画作的优劣。
他先看落款,看到那熟悉的“zz”字样,不由会心一笑,又看“zz”上面的题字,嘴角的笑容便更大了些。
从这题字便可以看出,她这几个月的确勤练书法,如今的字与最开始相比,已经可以说初具风骨,虽然还是有些配不上她的画技,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她总能达到书画双绝的境界。
目光又移到画上,他愣了一下,旋即看出这幅的画作的背景,居然是城北的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