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这行人, 胡同口肉档的郑大娘子立时两眼发亮,伸长脖子瞅着, 一边瞅一边猜想着这是去哪家的, 最近也没听说哪家姑娘要下聘呀。结果,就看到那媒婆和抬箱笼的往胡同里一直走, 最后,竟是停在了甄珠家门口。
“哎唷喂!”郑大娘子猛一拍大腿。
到了门口, 那媒婆理了理头发,想着那人允诺的丰厚谢媒钱,登时扬起满脸的笑,“啪啪”拍起了门。
开门的是个少年,身条细长, 抽条的杨柳似的,眉眼很是清秀,只可惜一道长长的刀疤贯穿全脸,让这张本来眉清目秀的脸顿时显得狰狞起来。媒婆猛一看,不由唬了一跳, 拍着胸口倒退了一步。
然后就见那刀疤脸少年皱着眉头问:“你找谁?”
媒婆捂着胸口, 想起谢媒钱, 登时把那一点儿惧怕抛到脑后,喜气洋洋地道:
“老婆子代街上铁匠铺的何山, 来向甄小娘子提亲哪!”
疤脸少年清秀的眼倏然睁大。
眼睁睁看着那媒婆进了甄珠家门后, 郑大娘子激动地生意都顾不上做, 把肉档扔给儿子照看, 小脚飞快地去胡同里几个相熟的娘子那里串门子。
不一会儿,几个女人便叽叽喳喳地聚在了甄珠家左边的张小娘子家,也不进门,就坐在门槛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唾沫横飞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哎哎,你们说谁会看上她呀?虽说长得美,可都二十六七岁了,又来历不明的,八成是窑子里出来的,哪个正经人家敢要?”
“就是就是,说话走路都一股子狐媚味儿,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娶回家铁定不安生!”
“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下聘,我琢磨着,怕不是哪家老爷想纳她做妾吧?”
“——不是说她跟街上那何铁匠不清不楚的?会不会就是那铁匠?”
这句话一出,立时被郑大娘子反驳。
“净瞎说。”郑大娘子啐道,“你也不看看铁匠那人品相貌,那身板儿,啧——”想起铁匠身材,她都忍不住有些荡漾,“哪个姑娘嫁了他不享福?况且还有手艺有铺子,怎么都饿不死。说他们有一腿我信,说铁匠真想娶她,这我可不信,玩玩儿她罢了,还能当真呀?她那出身,八成还是生不了孩子的,铁匠脑壳坏了才正正经经地娶她哟。”
她这话得到其他人的一致赞同。
“就是,玩玩儿跟正经娶回家可不一样,那窑子里的窑姐儿可比她还骚呢,也没见几个男人巴巴地娶回家呀?”
“对对,娶妻娶贤,我要给我儿子找媳妇,铁定不找她那样儿的!”
“铁匠也才二十出头吧?要不是前年他老娘死了,也不会耽误到这会儿没娶媳妇,隔壁这个可都二十七了呀。”
“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想纳妾,看中她那张脸了!”
“真是羡慕死人,长得美就是好,啥也不做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嗐,做妾有什么好羡慕的?她就是顿顿海参鲍鱼,她也就是个妾,在正牌娘子面前一辈子低一头!”
最后一群人讨论半天,“大户人家纳妾”的猜测得到所有人支持,纷纷是又嫉妒,又得意。
嫉妒于她能吃香喝辣,得意于她们是妻而她是妾。
正说地热火朝天,忽然,隔壁门打开,那媒婆的声音传来。
“姑娘!您真不再仔细想想?人家那么好的条件,你错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回应媒婆的,是“咣当”一声巨响,媒婆退地慢,差点没被撞鼻子。
几个嗑瓜子碎嘴的女人眼睛锃亮,立马揣着瓜子围上那媒婆。
“大娘,这是咋了?”郑大娘子凑上去问,然而看着那原封不动被扔出来的箱笼,心里却已经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