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繁花盛开,京中各家又办起了花宴,因着这些日子杜家颇受圣宠,给杜轻弦的帖子也是不断,杜轻弦不好轻易推了,却也只是拣了几家应个景,宴上各种琴棋书画比试她也不过随意敷衍一番,并不如何出风头,倒是让人渐渐忘了前些时候她的才名如何之盛了,可也因着如此,倒是不再遭人记恨,愿意与她亲近的贵女也多了。
这一日是布纤巧的添妆之日,虽杜轻弦与她不过听戏见了一面,后头有些书信往来,但因着布纤巧性子极好,手也巧,变了花样儿给杜轻弦绣些小东西,两人情份倒也比着别家深厚几分。
布纤巧远嫁了沧州府,这番别过,便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杜轻弦想起这般,心头也忍不住有些不舍,从自家后头小库房里收刮了不少件的好东西,一座神女摘桃的炕屏,一只蓝彩白玉釉金瓶,一对玉蝶鎏金百花簪,这边好一通犹豫,才选了那对百花簪子,不说这玉蝶如何雕刻精美,光用各色宝石缀了作花的那一笔,便值了百金。
杜轻弦倒是想不起她这簪子由来,自家未曾及笄,这簪子自是用不上,但小库房中却有不少做工精美的头面首饰,向来都由着杜妈妈收了,她也不上心的,此番一看,还有些吃惊。
布家与杜家离了小半个时辰的路,赶去时,里头添妆的姑娘家也是不少,一眼望去还是有些熟面孔,陈司业家的幺女儿陈小尘,鲁祭酒的女儿鲁相宜都是熟识的,哪怕不识得,也都友好地笑着,互相见了礼。
布纤巧尤其是喜杜轻弦的字,央着要写了一幅,做了自家嫁妆,杜轻弦不好驳了,当场便写了“琴瑟和鸣”四字赠了。
众位女儿皆是惊叹,这字之风骨,如松如竹,哪里似一娇媚的女儿家写得,这京中女孩儿皆学簪花小楷,因这日后嫁作他人妇,这人情往来c拜帖回帖,皆是要用的,也有善临柳体的,但女子笔力与男子差之甚远,也只能学个行而差了神的,这杜轻弦的字却好似自成一家,自有其独特神韵在里头。
好在众女自矜身份,不肯做出人前求字的事儿,不然今日说不得杜轻弦便要走不脱了。
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众人便都三三两两辞别归去,鲁相宜却给杜轻弦一个眼色,杜轻弦接了,故意放慢了步子,与鲁相宜走到了最后。
两人并不同路,可鲁相宜显是与杜轻弦有话要说,两人便钻了杜轻弦的马车里,遣了犀言妙语两个丫鬟在外头候着,只留两人在里头叽叽咕咕说话。
鲁相宜说道:“杜家妹妹可知,我家娘亲说是要上门与你说亲呢!”
杜轻弦一愣,脸上瞬间红了,说道:“姐姐莫要胡说。”
鲁相宜眨眨眼,俏皮说道:“可不是胡说,我是亲耳听到我表姑母与我娘亲说起的。”
杜轻弦镇定心神,想明白鲁相宜口中的“表姑母”是谁后,心跳如雷,浑身好似被火烤了一般,就要熟透了。
鲁相宜凑近她,说道:“我可是听了,是我家表兄与我表姑母说了你,为了这,可是把我那相思堂妹都给得罪了。”
杜轻弦是不晓得鲁家大舅来了京城的事儿,但鲁相思她是晓得的,脑海中回忆起前世种种,那时她与简哥哥已心意相属,这鲁相思也是千里迢迢从北川而来,鲁氏属意这侄女儿,可简哥哥却是不肯,后来也是不了了之,后头也听说这鲁相思回了北川,迟迟不曾婚配,后来她被配了刘家阴婚,简哥哥心意消沉,那边鲁家又来说,却还是被简哥哥拒了,后头如何,她却是不晓了。
杜轻弦叹口气,鲁相思对简哥哥亦是一片痴心,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生,终还是要辜负了。
鲁相宜见杜轻弦神色恹恹,以为她不放在心上,当下赶紧说道:“我这表兄可是高中魁首的状元郎,才学出众,与你最是相配,杜家妹妹莫非是不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