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命很好,不用侍奉婆婆,不用操心儿子的学业,更不需要从事当今时代女性们大多为之奉献终生的宅斗事业。
但这不意味着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娇花。
段家在徽州府的地位决定了她需要和很多位高权重的人打交道,参与筹办很多世家大族沟通往来的活动,秦氏精通庶务,一双眼看百样人。
阳光穿过纸糊的窗户,留下淡淡的光晕。
当秦氏将目光第一次投入厅中时,在淡淡的光晕里,她仿佛看到了一柄剑。
不过当她睁大双眼细看的时候,厅中依旧只坐着一个弱质少女,剑什么的仿佛只是个幻影。
秦氏定睛仔细打量。
厅中端坐着的少女身穿花样过时的衣衫,眉目如画,面色白皙,形容纤弱。虽然相貌长得不错,但在绝色如云的南方也只能算是不错。
略能引起秦氏注意的也就只有少女的眼睛,明亮清澈,有种说不出来味道。
流光内敛,华韵暗藏。
即便屋内没有其他人,少女依旧坐的笔直,下人端上来的清茶和点心原封不动的放在旁边。
距离下人来报朱九小姐来访其实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秦氏有意晾着这位意图攀龙附凤的女孩子,更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然而桌上的的茶和点心都已经失去了热气,这个传闻中最没有耐心的女孩子竟然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个时辰。
秦氏上次见她还是在十年前,被当时的英国公夫人心肝肉的抱在怀里,像个年画上的福娃娃。
父母双亡之后,朱九小姐就很少出现在人前,但凡出现就必然闹出笑话,段芷云常常在参加完有朱九小姐的聚会后告诉她这个女孩子是多么的愚蠢跋扈。
而现在,在秦氏的眼中出现的这个朱九小姐,既不像她小时候,也不像女儿所描述的那样。
枯坐一个时辰,却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反复差人问询,神情平静,脸上连一丝不耐烦的神情都没有。
光在这一点上,心性就已经超过了很多秦氏见过的同龄闺秀。
秦氏皱起眉头来,觉得这个女孩子恐怕不太那么好打发。她摸了摸出门带在身上的一个荷包,跨入了厅堂。
朱鸾在玉莹的带路下来到段府已经一个时辰,向门房通报后没多久一位打扮的很体面的老妈妈前来将她带入了这间偏厅,玉莹被安排在门房喝茶,老妈妈和丫环们端来茶和点心后就下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
独自一人坐了一个时辰,对常人而言可能难免无聊,但是朱鸾当年在现代做狙击手的时候,常常在掩体里一趴就是一天,早已习惯了等待,并不觉得难熬。
一个时辰过后,偏厅来人了。
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妇人,衣着典雅,打扮清贵,朱鸾猜到这位应该就是段二郎的母亲,站起身来,对其行了一个晚辈礼。
对于对方让自己等了一个时辰的事情她并不打算说什么,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为这不感兴趣的人家和婚约浪费口舌,她将手伸进口袋,准备将朱九小姐留下的那份婚书掏出来。
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心急,只见秦氏拉开手上拿着的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看上去有点眼熟的红纸,然后干脆利落的撕成了两半。
“我知道你想来说些什么,”秦氏看着眼前的少女,手一松,撕成两半的红纸就掉落在地上,纸上硕大的“婚书”二字看上去有些刺眼。
她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甚至有些和蔼的微笑,语气温和,言辞却尖刺。
“这婚书当年是一式两份,我知道你手上应该还有一份,但段家是不可能接受这婚约的,就算你拿出婚书,也不过是废纸而已。”
朱鸾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