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心里又悔又疑。正想提缰快行,早点离开这不尴不尬的地方。前方蹄声踏踏,烟尘突起,一队巡街士兵骑着高头骏马从柳林中跃出,迎面向他驰来,为首的官员头戴武弁高冠,身披大红绣袍,手持红木长矛,跨下一匹火龙驹,却是司隶鲍宣。
王安慌忙勒住马头,跳到地上,让到路边,“小侄见过鲍世伯鲍大人。”
鲍宣大嗓门响了,“贤侄在此何事?”
王安不便明言,“小侄闲下无事,随意走走。”
鲍宣双眉紧蹙,心中不悦,狠狠瞪了他一眼,提缰就走。走了几步,调头一看,王安还垂着双手恭敬站在那里。本不想搭理,忍不住冷峻告诫,“这花街柳巷,不是贤侄随意行走的地方。”
真不愧大嗓门,“花街柳巷”四字,震得满世界都能听见,那些游逛的妖童姹女赶紧躲闪,有的隐身树后,有的钻进屋里。
“是。”
“请代下官向令尊大人致意。”鲍宣打马去了。
“是。”王安脸上发烧,耳根都红了。他懂得,鲍宣之意是要他把今日之事主动禀告父亲,让他检点行止,一颗长者劝善之心溢于言表。这位司隶大人博得朝野尊崇,绝非虚誉,心里充满敬佩。他跳上马,那个锦衣少年又浮现到了眼前,都是这小子闹的!他今日非要看个究竟不可了,如果真是有意戏耍他,他日相遇,不管他是恩人还是仇人必定双倍回敬。
柳林深处,有个小山丘。按照指点,左手转弯,山脚下果然看见一弯溪水,东行数十步有座木板桥。桥下又是一片柳林,有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径直通向一道篱笆墙,墙上开满木槿花。篱笆里面草木葱茏,绿荫掩映着一座高朗轩阔的砖瓦精舍。他把白玉骢拴在柳树上,走到门前抱拳大声说:
“在下王安,前来拜会楼大侠!”没人应声。大门洞开,四下无人,他跨步走进去。庭除洁净,花树婆娑,满园芬芳。“有人吗?”他连问了儿声,还是没人应声。他觉得蹊跷,进到堂上,杯盘狼藉,酒坛破碎,地上还有几处血渍。显然这里发生了打斗。是醉酒使性?还是
王安忽觉不好,慌忙转身。蓦地一面大网当头罩下,他未及拔剑,四条蒙面大汉从四方跃出,把他摁到地上,捆绑起来。
有个蒙面的黑衣大汉大笑,“王三公子委屈了。只要你肯合作,在下保你毫发无损。”王安见他知道自已的身份,不禁一愣,“你是谁?我不认识你!”黑衣大汉冷笑,“王三公子不认识在下了?晏明楼跟踪一路,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可在下没忘王三公子。”
王安想起紫须大汉,但蒙着面看不清,心里更惊。莫非楼获与他们一路?江湖险恶,游侠诡谲,丝毫信任不得,无怪乎父亲一生对他们深恶痛绝,必欲斩尽杀绝而后快。他大声叫嚷,“本公子要见楼获!”黑衣大汉应声,“好说,好说。”王安唾骂,“呸,什么侠义中人!明地送药施诊,暗地设计谋害,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什么东西!”黑衣大汉好一阵嘲笑,“嗨嗨,叫王三公子别性急,怎么这样沉不在气?娇生惯养不是?绑着难受不是?忍住点吧。一会你全都知道了。”说罢捂住他的嘴,蒙住他的眼睛,塞进一个草袋里。在地上拖着,拖到门外,把他放进柴禾堆里,上头堆满茅草。
茅草堆了一人多高,王安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四下黑洞洞的,密不透风。开始还有人走动,不一会死一般沉寂了。黑暗的沉寂特别长特别难耐,仿佛隔绝了喧闹的世界,进入了地狱的门墙,眼前变幻着种种恐怖影象。啁啁,两只雀儿飞到茅草堆上,又把他带回了人寰。它们飞来飞去,呢喃着久久不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王安听见了鲍宣的大嗓门,“你亲眼看见王三公子进来了?这可怪了,白马还拴在外头柳树上,怎么不见人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