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火未熄的年代,每个城郡都至少有一处传递消息落脚换马的地方,栖梧阁便是其中的一处驿馆。三日前,一队商旅打扮的人马住了进来,交代好主事备齐粮马事务,又叫了四名陪侍的歌姬之后便闭门不出,晨昏不应。
主事早见过各色的客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命侍者远离那间边角的房间,其他行事一切如旧。
此刻,一名灰衫短打的年轻人正坐在案几前痛饮,一只的胳膊自他的身后盘上,抚上他的胸膛,他看了一眼身侧的那名歌姬,将剩下的半樽酒水倾入她的喉间。
“客人自哪里来?”歌姬轻启樱唇,手掌扶上年轻人的肩头,被后者扯下轻轻握在手中。
“我是个杀手,知道我身份并不是件好事。”
歌姬轻笑起来:“我不信。”
年轻人指了下桌边的长剑:“我已经不记得这把剑下死过多少人了,既有垂髫稚子,也有你这样冰肌酥骨的美人,两天之前,就有两个好奇的人死在其下,美人可还想知道?”
歌姬抽回手掌,将冰鉴中的酒水倒入酒樽,送到年轻剑客的手中。年轻剑客看着手中的酒樽,并不急于饮下,反而轻叹道:“我曾经答应过妹妹,要凭着这把剑让她过上好日子,现在我有了金子,却不知道她在哪,”然后,他把那袋金子倒在桌上,又将一枚苍竹扳指置于一旁,说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这些东西,送给你吧,你长的有些像她!”
歌姬睁大双眼,却没有去拿那金子。
年轻剑客将目光投向坐在首座那人身后的中年剑客,他怀中有一把手柄弯曲的长剑,黄色的鹿皮剑鞘并不起眼,但他却知道,一旦出鞘,那必是十分凌厉的一剑。
蝤木一整天都在御渊身旁打转,尽管后者并不愿与他多说一句。
“你昨天唱的歌儿好听,再唱一个罢?”
“你不是喜欢秋千吗,我给你做个辛夷木的,其实我祖上是木匠出身”
“你摔了我的蘅芜,总得帮我再种几颗吧!”
“滚!”
语气稍微有那么一些凛冽,蝤木却开心起来,能说话总比不理他要强。作为一个几乎没有和异性相处过的少年来说,这想法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而一个常年混迹朝贝阁的人多半更能理解的女人的心思,虽说无论是现在的御渊还是将来的御渊都只能算是半个女人。
“这件事本来应该由我来做,但蝤木不希望你被别人骗。”金瞿说。
这话当然是真的,却只真的一半。因为蝤木当时是用一种极为癫狂的语气叫出来的:“还是我来,如果她没通过我正好可以和她决一死战哈哈哈。”
不管怎样,皱成包子一般的眉头好歹是舒展了,双眼也不再时刻冒火了,除了偶尔还会口出粗鄙之语外,院内终于不再是黑云压城般的滞闷了。
蝤木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将许诺的那个秋千做好,挂在高高的树下,看起来颇有些欲乘风起的气势。但御渊并不开心,她只看了一眼,便拔出短剑去刺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草桩去了,一个秋千,本该有个秋千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挂在她爬都爬不上去的地方挑衅般的嘎吱作响。
很快,她又停下刺向草桩的短剑,回头看住那个飘落在石板之上的身影,脊背笔直,肩臂的肌肉微微凸起,腰背处的线条结实流畅,看起来如同山涧中的一棵苍松,一棵让人想要砍掉的苍松。她咽了下口水,心中突然狂跳起来,举起短剑愣了半日,又轻轻放下。
她伤不了他。
剑刃被叩开的瞬间,强劲的内息便顺着长剑进入了她的体内,若非他及时收手,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入土为安了,之所以还能入土十有是因为蝤木需要她的残躯来滋养自己的那些花草。
这次他拿的是一方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