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仙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立在一边的枝头上，看他出战打败妖魔时恣意爽朗、神采飞扬的面容。

    自古美人爱英雄，鸟仙没能逃过这个英雄关。

    神猴大将军声名远扬，举国共敬。当他寿元尽时，皇帝为了表赞他的功德，特别下令建造一个神猴大将军金身雕像。

    神猴大将军到底非凡物，肉身虽损，但神灵不散，附在了金身雕塑上。

    鸟仙日日望着他，终日在神猴将军亭周围盘旋，直到那日，神猴大将军开口唤她，她才飞进了将军亭。

    “你可进来歇息。”金身神像光芒万丈，鸟仙的眼都被晃花了。

    她是在一阵低沉的笑声中清醒过来的，她一声惨烈唳叫，震耳欲聋，迅速扑闪翅膀躲入旁边的树林。

    “怎地？”神猴将军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

    鸟仙躲在枝繁叶茂间，全身发烫，觉得羽毛都快被烧着了。

    她怎会……怎会那般毫无形象地卧在他的手心。这下，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小雀？”他再唤她。

    鸟仙踌躇半晌，还是畏畏缩缩地落到他的手心，沉默着不说话。

    “我看不见城中之事，你可说于我听听？”神猴将军开口，心里挂牵的还是百姓生灵。

    鸟仙踌躇着开口，心里欢喜不已，她总算和神猴大将军搭上话了。

    那是鸟仙最快乐的日子，她在晨曦飞遍城中角落，赶在暮落之前便将趣事讲于将军，将军低沉的笑声让她觉得一天的疲惫都荡然无存。

    她喜欢他那两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眼睛，仔细看时仍能窥见他肉身在世时的灵动，像天上的月亮。

    可惜，好景不长，旱灾来临，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城中百姓，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鸟仙将人间惨况告诉了将军，将军笑声尽灭，一日比一日沉默。直到那日，鸟仙开始极度后悔为何自己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将军将她唤至跟前，她趴在将军手心，仰头看他闪着光的蓝宝石眼睛。

    “小雀”将军低唤，她歪一下脑袋回应。

    “你可将我金身所塑箔片散于城中百姓。”

    鸟仙浑身一震，鸟喙紧嗑不答。

    “此不过虚妄，我通臂猿猴不图。”

    鸟仙紧紧看着将军的眼睛，原本恣意洒脱桀骜不驯的神猴大将军，在日复一日中淡去了性子，竟是有了佛性。

    鸟仙终点头，用喙啄去金像金箔接济城中百姓。但僧多粥少，旱灾还在继续，将军身上值钱的东西就只剩那对鸟仙最爱的眼睛。

    “这双眼也拿去罢。”

    鸟仙大骇，故作没明白他的意思。

    “小雀？”

    ……

    “小雀？”

    ……

    将军一阵低笑，道：“你可是怨我未给你留下一物？”

    鸟仙委屈至极，猛抬头望他。

    将军大笑，如同多年前他打败八方妖魔、被御封为神猴大将军万人敬仰时一般。

    “这些本就是城中百姓的，归于他们也是正常，我通臂猿猴岂能欠人恩惠？”

    “去吧”

    鸟仙妥协了，她永远不会对他说不，他欲图何物，她便予何物。

    那两颗眼睛掉在城中的时候，鸟仙觉得自己那颗小小的心脏也跟着重重地跌下去了。

    此后，鸟仙更是日日不离将军，钻尽心思地讲些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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