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冷。本来早上还是一副要出太阳的征兆,现在却阴云密布,像随时会掉下来将整座城窒息。无惜裹紧茜素青绣球花滚边长衣,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四周路人行色匆匆,没有人会注意她。
百无聊赖,她转身进了礴月地下隐市。今天并没有很多人,连一向活泼的绿皮肤山魈都懒洋洋地窝在皮毯里打哈欠,五足鬼婴也不跳舞了,趴在牛皮大鼓上玩狐獴。
她绕了大半圈,最后在一幢高楼的阶梯上坐下。两个堕仙在暗处看她。
手中的乌木折扇光泽明亮,柄末纤细篆文“鲛弱”二字像锥子一样刺在她心里,尔后不停翻滚搅动。无惜刚开始做任务受伤后,会用力摁着伤口,这样会特别疼,但松开手以后就好多了。
每每她忍不住痛,都会这样做。
现在也是。
无惜本来应该在去京城的马车上,像假装睡着c拿树枝幻成自己的模样偷溜出来,这种行为,很为鲛弱所不耻。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在意了。
眼睛用冰敷了,还是肿,肚子开始叫起来,她后悔今早没有听紫岫的话吃了那碗百合莲子粥。也后悔在久安,自己离开得如此匆忙,那个活蹦乱跳往她头顶撒花的男人,如今该入轮回了吧不,他入不了轮回了。
她木木坐在台阶,脑子里全是掌柜冷静的话。
“鲛弱的确死了,死得很彻底,魂飞魄散,永无来世。你不要做傻事。”
“让人魂飞魄散的法术确实是妖殿明令的禁术,但依旧有人会。”
“用禁术的人承受不住反噬,已经尸骨无存。妖殿已在搜查与他有关的任何人。”
她看着身旁各类妖魔的私语与谈笑,心底涌出无名火。为什么鲛弱死了,他们还这么开心呢!
她不想听他们的话,却总有几个字眼频繁出现:
“鸣泉落着火了呢!”
“鸣泉落是是那个地方的鸣泉落么!”
“是天雷呢,不知道花田的神,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如此说来,天界又要”
无惜听得烦,于是走开。她估摸着马车现在出了礴月郊外,于是戴上帷帽上了地面。外头果然下了一场雨,到处湿哒哒的,叶稍还滴着水。她也不怕积水湿鞋,慢吞吞地走。
因为寒冷和秋雨,主街上少了很多人。无惜忽然在街心止步。鸣泉落鸣泉落是哪里?眼前一花,似乎有点点光芒。
又是,金茶花。
酒馆内灯火通明,汉子轻拨胡琴唱着古老歌谣。女人红裙翻飞,媚眼如丝,双手时而举过头顶,时而在胸前作蝴蝶。腕上金玲叮叮当当。
说实话,他很少来这种地方,一是因为阿爹不许,他说要喝酒有自己的陈年江酒,酒馆那地方脏得很,最要紧的事酒还不好!二是,他以前没有什么“愁”要浇。以前。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桌上摆满瓶瓶罐罐。他趴在桌子上,灯似乎在晃。酒馆的酒,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朦胧间有人狠狠夺走他手中酒坛。他正想呵斥是谁那么大胆子,话已冲到喉头,却想起来桌上醒目处摆的自己的宫侍腰牌。看见腰牌,还敢如此放肆,一定有那个人的缘由。
果然,那人见他无动于衷,揪起他的耳朵大喊:“伤还没好全就敢在这里喝那么多酒,看回去你阿爹不扒了你的皮!”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大大父”
他的祖父以前是军人,如今面容清矍,身材瘦削做起事来却风风火火,毫不马虎,也喜欢揪他耳朵。祖父都快七十多岁了,除了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之外,其他方面一点也不像个老头儿。的确,世上没有哪几个老头儿在自己寿辰时独自跑到深山老林抓头狼回来庆祝,也没有带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