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松吃饱喝足以后,天已经落下黑幕,苍茫中他在溪边选了两棵树,拴上吊绳,展开背囊,将两头拴死,一个吊床就做成了。这一天下来,他不知自己跑了多少路,更不知流了多少汗,尽管身体疲累,可窝在吊床里,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乱麻,难以理出个头绪。
树上蝉在鸣,树下蛐蛐在叫,河边青蛙咕咕欢唱,欢闹的夏夜,不仅不能给张雪松带来任何乐趣,反而给他增添出太多的愁思,朦胧中,他的脑海里幻象出一个大峡谷,高高的插入云端的石崖上,呈现出一只张着大嘴的虎头,他猛地一激灵,脱口而出:“虎头崖”。师傅几年前领自己去过的虎头崖。
虎头崖距四道坎近百里,是崇山峻岭中的一座陡峭的高山,峰顶之上高昂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像一只长白虎的头直插云霄。就在这虎头的张口处有一个洞穴,险峻而神秘,是几年前他同师父采草药时发现的一个秘密所在,现在师父走了,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而且虎头崖距离四道坎较远,以后如果同杀师父的那伙日本人动起手来,他们也很难从百里之外,找到他的这个藏身之处。
张雪松躺不住了,他跳下吊床,收拾好行囊,就着月色向虎头崖进发。第二天半晌午时,张雪松赶到雾气缭绕着的虎头崖下。这是方圆几十里内众多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山崖脚下有一片二三十亩长满灌木丛的开阔地,开阔地的另一面,是一座连绵几十里的长条山脉,顺着山脉的走向,有一条忽急忽缓的河流,那条河流是浑江最上游的源头之一。
张雪松在崖下转了几圈,就攀到十余丈岩壁上面,站到张开的虎口边,眼前是一块篮球场大的平地,通过平地就可进入洞穴,他看到洞穴中,他师傅早年搭建的土炕c灶台,水槽都一应齐全,他满意的在洞里洞外转过好几圈,要把这里建成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新家。他盘算需要添置一些生活必须品,更重要的是交通工具。在这深山老林里居住,动一步少则五六十里,今后奔袭百里之外,将是他的日常活动。从向武苍鹰发誓与日本人死磕到底那一刻起,他就认定只要日本人在长白山区一天,他就同他们死磕一天,什么狩猎采药,他将全部放弃,他就要吃定鬼子和汉奸大户。好在有师傅给他攒下的家底和武苍鹰分给他的大洋可以垫底,即使两年他没有一分钱的收入,这些钱也足够养活他自己。
第二天一早,张雪松点出五十个大洋和一些满洲国法币带在身上,他要去以贩卖骡马出名的北甸子镇。一路步行跋涉一百多里路,他进镇已经日头偏西,赶上市场正在收市,他紧忙穿梭在仅剩的十几个马主之间,在二十几匹骡马中,他相中了一匹个头适中,四蹄健硕,三岁齿龄的蒙古和本地马种杂交的深红色混种马。他与卖主已经掐好了价格,牵着缰绳在场院里面遛马,如果验不出毛病就点钱成交。
不曾想半路遇见了拦路鬼,一个穿黑上衣黄军裤的二鬼子,领了三个真鬼子拦住了他,其中一个矮个像是军官的鬼子,在马旁边转了两圈,伸出大拇指说:“好,大大的好。”张雪松惊异地瞅着会说中国话的鬼子,另两个鬼子兵听见上司说话了,上前推开张雪松抢过马缰绳。卖马的人急了,对那二鬼子说:“谁买马都得给钱呀。”那二鬼子狗仗人势,推马主人一把说:“关东军征人都他妈不给钱,征马还要钱,我看你是他妈不想活了。”一个鬼子兵解下肩头的大枪就顶上了马主人的胸口,闪亮的刺刀寒气逼人,“你的靠边,死了,死了的。”
张雪松更纳闷了,这日本人怎么都他妈会说中国话呢,莫不也是假鬼子装的吧,他听说过六百童男童女下东洋,不知道日本文字也来源于中国,而且还使用了大量的中国文字。
马主人在刺刀面前畏缩了,他们在别的马主那里又抢一匹好马和张雪松挑选的马牵到一起,临走出马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