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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梦中醒来的吴文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爷,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吴文思绪烦燥,并不理会自己的枕边人。闭上眼睛,陆益忠身首分离的场面便阴魂不散地一次次出现。物伤其类,他当然要心惊了。

    丞相二字,就是一个可怕的诅咒,意味着不得善终的诅咒。

    他虽身负大才,却只愿做小小的州刺史。

    “老爷,陛下几次召你进京。你为什么总是推辞?”这夫人王氏蒙李正则赐婚,才与吴文喜结连理。因此说话做事也无一不向着皇帝。

    “‘登高跌重’。夫人哪。”吴文不以为意,微笑着说道,“刺史之位是小了些,但平安。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

    王夫人还欲再说,吴文已淡淡止住:“好了。你先睡吧。我自己出去走走。”

    “你……陛下并非无情无义之人!”王夫人忍不住抢道。

    吴文仍旧是不以为意:“我知道陛下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但为夫却是个摇摆不定的人,只怕……得不了长久!”

    王夫人长叹一声,免不得低眉敛目又劝解了三四番。

    吴文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王夫人毕竟是李正则派到他身边的人,纵然未必有什么恶意,他也不能不小心在意。

    “吴大人。”这次来找吴文的,是俞清隐最信任的弟子荀卿,“不知大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们皇上倒是个宽和的人。丞相与皇后私通。张陛下非但饶他一命,还继续以国政相托。别说是一国之君,寻常男人受了这样的羞辱,也是忍不住!”吴文抿着嘴冷笑道。

    荀卿早有所料,神色不改,淡淡地说道:“您是从大夏来的。纯孝敬皇后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没数吗?”

    吴文勃然变色:“你……”

    “我是什么人,无关紧要。”荀卿冷冷地打断了他。

    吴文看看荀卿淡淡地笑了笑:“若是我不跟你回去,只怕你主子饶不了我。”

    “家师从不强人所难。”荀卿转身,并未多做停留。他这次来还有重要任务——劝李国与大夏断交。但在这之前他要先完成师父的私人托负。

    张无陵打小便离了父母,张寒和俞清隐对她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在家从父,一嫁从夫。本宫只是个深宫妇人,无甚么用处。”

    难道在深宫呆久了,人与人之间就只剩利害关系了吗?荀卿忍不住抢道:“陛下只想问娘娘是否安好。”

    “安好不安好,都是敝国的家事。你莫要怪我心硬嘴冷。似我们这些站在云端的人,一个个华服锦绣,满身珠翠,口中谈论着天下苍生,实际上却满手鲜血。慢慢地,都由人变成了衣冠禽兽,魑魅魍魉。”张无陵面无表情,端庄完美,是无可挑剔的六宫之主。

    “生而为人,活在人间,便有人性。”荀卿看向张无陵的眼神怀了些许敌意,似是非要争个高下不可。

    “人伦之亲尚不顾,又何谈人性?”

    “知人伦之亲,便有人伦之情。若无人伦之情,何来万物繁洐?”

    “以海之广博,不因滴水而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天下为子女者目中无亲,为亲者何必自寻烦恼?最后落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人性一事,本来没有定论。荀卿善辩,又知张无陵性情,索性将话题引到人伦,诱她上钩。

    张无陵果然无言以对:“荀大人所言甚是。本宫今日受教。”

    荀卿苦笑。师父让他来教导皇后如何在波云诡谲的深宫中生存,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不愿因他使一个人在权力之争中越陷越深。

    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是兽性;任何时候都心怀是非准绳,是神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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