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脱脱的事轻易就被压下去了,不曾走露半点风声,这个比中原女人勇敢太多的草原猛士也未能摆脱李国宫庭女子的悲剧,大张旗鼓c风风光光的来,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唯余一抹香魂飘荡。
俞清隐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自己一但失势,凡此种种,都会成为众多罪状中的一条。
宜州紧临康州,为了不令人起疑,俞清隐弃舟登岸,在婉书的陪同下来到郑河边上的一座草庐。草庐中盘腿坐着个中年和尚,僧衣还算齐整,只是比从前清瘦了不少。
“大师虔心,在下自愧不如。”俞清隐斜着脑袋看了他半日,这不是薄情寡义的云郎,这不是处世圆滑的礼部侍郎江陟江大人,也许这个固执的僧人才是真正的他。
“施主过誉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还请殿下明示。”江陟双目紧闭,如钟坐地,不动分毫。
俞清隐微笑道:“大师回南已久,在下倒想听听这南方水土。”
“天下之水土本为一源,又何必执着?”江陟面无表情地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殿下之意只怕也不在水土。”
“的确如此,大师慈悲,想必定是不愿累及无辜的。”俞清隐娓娓道来。权术之斗,斗的就是攻心。
江陟闻言冷笑道:“慈悲?慈悲我就不会冷眼旁观了!从我知事起,到中试进京做官,再到遁入空门,这里就没安生过。为了那几两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银子可是个好东西,南边也是好地方。”俞清隐笑了笑,整整衣襟,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这做太子的反倒一零也及不上了。”
“谁说不是呢?南边水国景致,月明溪白,奇山成林,各朝遗迹数不胜数。那两袖担风c破鞋顶天的穷书生尚且悠哉游哉,再要有了几笔家私,还不成了‘活神仙’?”江陟也不打坐了,四仰八叉地靠在禅房内,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两只小眼睛光芒四射。
“你既这么好玩,为什么还要入仕为官?”俞清隐不禁饶有兴味地问道。
“终不成耗一世祖宗基业?”江陟笑着反问道。
俞清隐抿着嘴,幽幽地叹道:“那你这僧不僧,俗不俗的又是怎么回事?”
“也没有什么不出家,平白无故乞讨难道不惹人骂吗?”江陟苦笑着抬眼瞅了这通身气派不压于天子的男人一眼,“江家才子已经死了,但皇上不信。”
俞清隐会意,也不多问,只微笑道:“我可不是来和你聊天的。——康州到底怎么回事,说呀。”
“唉你不知道,商道分‘明’c‘暗’两道,明道贩什么丝绸c茶叶c瓷器,还有票号c开当铺的也都在明道之列。而暗道中像拐卖良家子女这类小官司就不说了,私盐c私铁c私币,‘三私’才是重头戏,朝庭的‘三司’管什么用?”江陟嗤笑着,随手从床上掂了本书一下有一下没地扇了起来。
俞清隐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这应该早成了风俗了吧。”
“没错,商无不奸,没点手段,怎么能成为纵横天下的大商家。”江陟晗首说道,“这是自大梁敝先祖启文革新后留下的顽疾。”
“那您知道西陵慕家吗?”俞清隐急切地看着江陟。慕家一定只是个普通的商家
“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江陟为难地摇了摇头,扯出一个颇为尴尬的微笑,“要知道青罗门只是慕家在北边势力的曼延。门主陈子末连慕府的一个管家都比不上。”
“这慕家藏得也太深了。”俞清隐听说,皱皱眉头,轻拍了几下案几,只觉得感慨连连。“康州相之不过十里,就是东陵慕家,同是姓慕,不知道有什么渊源。”一瞬间的游移,已咽至嗓子眼的话一个不留神就滑了出来。
“知道了。”俞清隐淡淡地答道。曾经自以为的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