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段单相思的轶闻,旁人听了或许会觉得灵素未免不近人情,再冰冷的一颗心捂了几百年也该捂热了,可男欢女爱这档子事本就该图个两情相悦的结局,一方再痴心、再殷勤,对方若不接受,也难免落个强人所难之嫌。而且别人不知道的是,再清冷的美人,心头势必也是有一处温柔的,只是灵素将这一处温柔全都给了仲闵,那个即便爱入骨髓却也不能言说的师叔,看似无情之人又何尝不是个至情之人?
那边厢,灵素默了半晌,眼皮轻抬,道:“‘娄儿’这个称呼几百年来左右只有家师与师叔如此唤我,天玑师兄未免有些兀自托大了罢。”
天玑长老面色微黯,道:“可是,娄儿,这么多年你就当真丝毫不为所动么……”
灵素拂袖打断他的话,“一众小辈之前,天玑师兄望请自重,况且我心向道法,早已无此俗念,你我从前没有丝毫牵扯,今后也不会有,奉劝天玑师兄还是以修行为重,勿要累己累人。”
一席话说得全无余地,天玑长老紧紧抿着嘴唇,盯住灵素一言不发。
我们这一众围观的小辈觉得有些尴尬,诚然热闹好瞧,可瞧热闹时的神情举止也需时刻拿捏好分寸,纵然有丝毫幸灾乐祸之心切不可流于表面,因为即便修行了几百年的高人也是会记仇的。
场面就此沉寂良久,正不知会如何收场,却被一阵山野小调搅乱了静谧,歌者以古语吟唱,不知歌词内容,韵律悠长,曲调爽朗,肆意收放,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不一会儿,只见一人自大门踉跄而入,脚步虚浮如踩在云端,人未近前,一股浓烈酒气扑面而至,熏得人昏昏欲醉。
待到近前,是个邋遢道人的形容,虎体猿背,身材雄伟,一袭道袍满是补丁和油渍,背上挎了个篓子大的葫芦,满脸虬髯还挂着晶莹的酒珠,双颊微绯,两眼朦胧,尚有些酒意,像是将将醉过一场。
他直愣愣地盯着灵素,咧嘴一笑,“看来老酒鬼确确实实是真的醉了,梦见九重天上的仙女了……好,好,好,醉得好,醉得真好……”说着,打了个酒嗝,续道,“仙女妹妹,可……可愿陪俺饮上一巡?”
如此调笑,依着灵素的性子,怕是要当场发作,我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然而此番灵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甚难得地露了笑意,虽是浅颦轻笑,已然惊艳了芳华万千。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对着仲闵之外的人展露纯粹的笑意,对象还是个不修边幅的酒鬼。她微笑道:“不破师兄真是好兴致,一大清早便入了醉乡。”
道人揉了揉惺忪醉眼,亦笑起来,“原来是绛娄师妹呀,难怪了,俺明明记得今儿个早上才喝了十斤老酒,断不会这么轻易的醉了。嘿嘿,师妹,经年未见,依然光彩灼人,晃得俺眼都花了。”他拍了拍满是污渍,微微隆起的前襟,“俺怀中尚揣着半只烧鸡,师妹可愿赏光,陪俺这不成器的师兄再饮上一巡老酒?”
灵素低眉思忖,片刻颔了颔首,“也好,留在这里左右也是个无趣,倒不如与师兄叙叙旧。”
道人大笑:“爽快!还是师妹合俺老酒鬼的脾气,俺知道昆仑墟后山有个玉清寒潭,老酒经过寒潭冰镇,口感更为甘冽爽口。”说罢,伸出油腻腻的大手,一把执起灵素的如脂皓腕,脚步轻顿地面,未见如何使力,飞也似地一同往后山去了。
望着二人绝尘的背影,天玑长老面上神情愈加萧索了。
一众围观的小辈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问舒同:“这人是何方神圣?竟能邀得动宗主,好大的面子!”
“他是正一门的掌门不破道长。”舒同摸着下巴沉吟,“从前只道不破道长率性豁达,不拘小节,原来与灵素宗主还有这层交情,我得记在《宏图云笈》中。”
“正一门?”我脑中略略回忆,记起皋涂山有过一面之缘的不二好像就是正一门的弟子,“这正一门我倒是略有耳闻,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