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段时间，除月对道藏上有关的排阵布兵的记载很是感兴趣，常常一个人偷偷跑到后屋的竹林里拿满林的竹叶当兵演练。漫天竹叶飞舞一叶一叶似狂沙乱起扑腾扑腾给碧竹添上一道又一道浅浅的，有些可爱的伤痕。

    不仅仅是因为孩童天生的好奇心，那时候她幻系体质刚刚觉醒，对怎么结界还不懂，老师也帮不了她，她便只能看着书一字一句地读，一字一句地学，一点一点地掌握，那种兴奋是难以言喻的。

    风息幻境起，除月踏着自己的结界，轻快的脚步踏在空中，没有任何痕迹。穿过一株又一株绿竹，渐闻水声潺潺，原来已经是竹林尽头，再向前探几步，果然见一山泉从斜峰上泄出，再向下看泉底处不知为何起了雾气。

    远远望去，若影若现的雾中似有人影。那道人影如同山间的精灵一般，身影缥缈灵动，又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不知何时突然从雾气里举起利剑翩翩而出，身后的绿色的柔弱翅膀几近透明却让周围的空气都炙热了起来，原来竟是这翅膀的温度让着四周起了如此浓厚的水雾。

    除月不由得屏住的呼吸，直愣愣地看着那人飞来，连自己的幻境被火焰给烧没了都不知道。她的眼睛里，那时候，只有从天而降的少年，只有那对，美不胜收的翅膀。那大概是第一次，除月学会了什么是仰慕，从那以后，她也一直仰慕这那个人。

    道藏里有很多很多知识，也就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唯一没有的，大概便是一种叫做天赋的东西。

    涵烁，便是极有天赋之人，她一直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当习瑜出现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出现了，这种危机感和以前在修行上远落后于涵烁的无力感是不同的，就像是你本来是偏远村落里无知无畏的小村民，某一天村里来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圣的大人物，你很喜欢他也成为了他的朋友，可是突然有一天，另外一个和大人物很相似的人出现了，你几乎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不好，他要带他离开。明知道他就要离开了，自己却弱小地什么也改变不了，这真的很令人失望。

    除月现在一颗寻常至极的大树下，半依靠树，有些疲惫地望着天。天上的星子一颗一颗熠熠闪耀，西边月色的残月也吐着蛇一般猩红的蛇芯。除月却轻轻微笑着，还好，她还能做一些事儿。

    比如她第一时间见到了涵烁从地底冲出来，她很庆幸，她的身体比她还要快地做出了反应，幻境随风而结。涵烁于是能靠她暂时躲过铁骑和保甲们的联手追捕。

    对面凉棚里涵烁打着手语，说做得很好。这就够了。除月低下头，很是满意，没有什么比能够保护自己从小到大都仰慕的人更让人感到幸福了。

    铁骑的飞马的疾步踏地赤炎学院整块地面都犹如山动。面对铁骑们的威压下，除月手心出了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汗，幸福之外，她很紧张，血液高速流动，心跳也格外地快。毋庸置疑，她很紧张，也毋庸置疑，她很兴奋。一种随时都可以面临永劫不复的死亡，这样的危险却让人莫名地激动，谁愿意永远只是山间无知无畏的小女孩，谁没有羡慕过书中仗剑走天涯，于极端的危险下力挽狂澜的英雄豪杰的故事！

    关键是，她的英雄，就在不远处，她相信，无论如何危险，都一定能活下去。没错，她试着使自己焦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一定会活下来的，她现在要做的，能做的，该做的就是尽力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意念无比地坚定，眼睛里幻阵的棱角更加分明。

    彼时的涵烁侧倒在凉棚的一张方塌上，他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计算，计算今夜这场对抗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没错，他没有计算输赢，只是在计算赢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面对几乎是整个北州权力中心的守卫力量，这是何等的自信。

    习瑜的呼吸间隔时间已经越来越长，该用的药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