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三为了不使孩子们担心,很快压下了心里翻滚着的波涛汹涌,面上嬉笑怒骂,尽量表现得开怀,但是这个家里,除了穆槿风,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他装的过头了!
但他们都没想到鲁老爷子会单独给穆老三说什么,皆以为是之前说的那些事的原因!
好不容易,等夜幕降临,孩子们都睡了,穆语花和穆槿风的呼吸均匀而绵长!
穆老三借着夜色掩护,踟躇在眼角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汹涌而出,于他和李清菡而言,穆语花不单单是女儿那么简单,他不由得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穆君言自打生下来起,就瘦瘦弱弱的,他的皮肤常年青紫着,看过好几个郎中,都不知为何,他成亲之前偷偷打猎攒下的银钱早就没了,他不止一次的想去再次上山,可是瘦弱的儿子,孤苦无依的妻子,他一丝一毫的险都不敢冒,他怕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留下她们俩孤儿寡母,没人照看,人家还有爹娘,可是他的爹娘到时候不来抢夺一番就谢天谢地了!
君言就那样的拖着,他吃的很少,别人家的孩子越是长大,睡觉会越少,醒着的时间会越来越多,可是君言不会,他好像一直都很困,他除了饿的受不了了才会醒来吃点东西,尽管他都快两岁了,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跟他们俩玩,他不会笑,他甚至很少哭,那段时间,是家里最为灰暗的日子,他和清菡的心神都放在了瘦弱的儿子上面,他们整日郁郁寡欢!
君言越来越瘦弱了,而清菡又怀孕了,等她肚子越来越大,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儿子,她也越来越憔悴,他终于忍不住跑去求他的爹娘了,他求他们能不能暂时免去他的养老钱,他求他们能不能借一些银钱给他的儿子治病!可是他的娘是怎么说的了,她说
“你想的真美,那个贱种要死了关我什么事,你断子绝孙了才好了”
他假装听不到娘的恶毒到极点了的辱骂,他跪着不停的给他们磕头,求他们能救救他的儿子,可是他的爹冰冷的,无情的,漠然的看着他把额头磕出了血,他的娘搜走了他身上的最后几十个铜板,为的不过是怕他下个月按时交不了养老钱,他的大哥,二哥,拿着棍棒把他撵出了家门。
连带着为他打抱不平的村里人!
之后,还是村里人看不过眼,帮他凑了一点,其中凑的最多的就是有来和四季了吧,他带儿子到从未去过的遥远的临高县城,他雀跃着儿子即将会病愈,妻子会为此展颜,他们家会风雨过后天终于晴朗!
他连夜迫不及待的赶去,去了一家唯一开着的医馆,那老郎中抱着瘦的小小的一团的儿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他说这孩子快不行了,你们做好准备吧!
老郎中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残忍的砸在他跟清菡的心上,清菡像疯了似的抱着那个老郎中的腿不放,哭喊着求他救救她的孩子,哭声悲观绝望,传出好远,街上的人纷纷起来,跑过来问因何事,这妇人哭的如此让人心伤!
可是就算如此,又能怎样了,孩子最终还是没救,她们俩去时有多兴奋,回来时就有多绝望!可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是天无绝人之路!
临近村口,他们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在夜色中,格外的清晰,许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的原因,他们俩对孩子都尤其的疼惜,尽管他们缺粮少穿很严重了,可是他们没法狠下心来不管孩子,他轻轻的拔开杂草,借着月色,一个用红色襁褓包着的婴儿显现在他眼前,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看见他,她停止了哭声,憋着嘴怯生生的望着他,他一下子就心酸了!
他把她抱回了家,没人知道!
当晚,连夜奔波,又伤了心神的清菡就早产生下了穆君言,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家里的境况更加的捉襟见肘起来!他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