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点了点头,继续犀利的问道:“看来淳伯对当年的事十分了解,而且早就对谁是谁非心知肚明了。”
淳伯迎着李承乾审视的目光,泰然自若的说道:“因为数年前,我曾凑巧听到过关于风陵渡之役后接下来的一些故事,而且讲故事给我听的,似乎和当年之事有着很深的纠葛,以至于他被人打死后割下整张面孔,挂在白卿孤坟对面的一棵老树上,他孤魂一缕竟不愿离开,宁可日日守着白卿的坟头,受尽千般煎熬。老夫我跟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跟鬼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比起那些道貌岸然满口胡言的人,或是那些不知人言何谓,只知人云亦云的人,老夫更相信鬼说的话。你们若不嫌弃接下来的是鬼话,我便讲与你们听。”
李承乾和吴命大同时伸长了脖子,洗耳恭听。
淳伯继续说道:“我曾在数年前路过风陵渡,那日刚收了一个作乱多时的妖怪,路过城门时看到大名鼎鼎的荒野冢,遂站在那孤坟对面的一棵树下颇为好奇的看了一会儿那座孤坟。想到无论荒冢里埋的是怎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奸臣,沦落到今日这般落魄的田地,也着实令人唏嘘感慨,于是便在树下轻轻叹了叹气。没想到树上同时也传来一声叹息,我仰头看向那绿叶茂密的枝丫间,却见一张皱巴巴的人脸挂在树枝上,那脸被风吹雨打时光消磨,早已看不出从前的样子,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睁得很大,与对面的坟头遥遥相望。我问他为何叹息,他问我想不想听他讲一个故事,我又问他为何不惧怕我,难道看不出我是个降妖捉鬼之人吗,他说他见过世上最险恶的人,再没有什么能吓得到他,只要我能听他讲完这个故事,他便心甘情愿任凭我处置。我一时间来了兴致,在树下席地而坐,听他讲完了那个故事。其实故事的前半段我早已耳熟能详,白卿投敌,江如誓死保卫风陵百姓的故事,就好像空气一般充斥在风陵渡百姓的生活里,无人不知。故事的后半段却着实有趣,听腻了前面千篇一律的说辞,那张鬼脸讲出来的故事还真似一阵清丽脱俗小风,吹得人心头一阵阵波澜起伏。他说他就是当年手刃白卿的那个小兵卒。”
吴命大倒吸一口凉气,由衷感到淳伯要是不干抓鬼这个行当,去茶楼当个说书先生,也是人尽其才啊,他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后来呢,您之前不是说,那个手刃白卿的小兵卒后来得到江如的重用,但是很快就不知所踪了吗?”
淳伯点头说道:“这不是有踪影了吗,他被人割了脸,挂在了白卿坟头的正对面,日日看着白卿遭人唾骂,眼睛想闭都闭不上。”
“什么人如此歹毒,能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吴命大愤懑道。
淳伯冷笑道:“歹毒是歹毒了些,但树上挂着的那张脸却对此浑不在意。他说他活着时最纠结的便是怎么个死法,什么时候可以了无牵挂的去死,烦了他大半辈子的问题,江如一抬手就帮他解决了,省去了他许多烦恼。而且他死的越惨,心里便越觉得痛快,反正无论死的多惨,都抵不了他当年造下的孽。”
“江如?”李承乾和吴命大听到江如的名字,稍稍有些触动,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故而两人都未觉得差异和震惊。
淳伯点头道:“正是江如。老夫初来风陵渡时便对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将信将疑,可不知为何,这树上的鬼脸刚吐出第一句话来,我便信了。树上那张脸说,他本名叫做赵辛,风陵渡本地人,原是绛州守备营中的一个步兵,后来跟随白卿围追堵截隋猛叛军,一直打到风陵渡。他同身边其他士兵一样,对白卿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和信赖,心甘情愿追随白卿平灭狼烟四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他们心中装的未必是家国天下,更多的是敬重白卿这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跟随他征战沙场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豪迈之气。风陵渡大坝决堤之时,赵辛几乎急红了眼,因为滚滚黄河水怒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