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轩敞十足,却门可罗雀,过了几日他便呆不住了,日日往师父的茅舍跑,有一日他突然灵光乍现,说师父的雅舍和他的小隐遥遥相对,应该起个对仗工整的名字。
师父说,你这么兴冲冲的,可是心中已有妙语。
他神采飞扬的说,师父大智无形,潇洒随便,他为小隐,师父就用大便二字,岂不妙哉。
这神出鬼没的文字功底,不知当年那些有幸做过他尊师的文豪大儒看了,会做何感想。
师父沉吟片刻,很有涵养的说,名字是个好名字,可惜他这陋室早已有名字了,唤作“未离”。
很可惜,好意他心领了。
为了答谢他一片热心肠,师父带他去了藏书阁,看着林林海海的藏书对他说,以后每天抄一本,抄完为止。
他最不喜文墨,小时候被迫灌进去太多,长大了便逆反,三瓜俩枣也懒得望脑子里拾掇,眼看着三生三世都跳不出去的书海,他回头认真看了一眼师父慈祥的面孔。
这才发觉师父是个道貌岸然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
自此以后,他在浑夕山上很大一部分光阴,都消磨在了这里。
起初是被逼无奈,后来慢慢成了习惯,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自己尘封在了这里,日日和发黄的扉页朝夕相对,仿佛这样就能沉淀出一层他想要的心境,不去想那个他不该想的人……
藏书阁实际上是个藏书洞,洞口青松翠柏,几丛幽草掩映,很有几分林深不知处的意境,入得洞内,一股淡淡的墨香掺杂着经年累月不见阳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抬头看到悠长而蜿蜒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着幽白的淡淡光芒,相比之下,父皇冠带上那颗号称稀世珍宝的夜明珠,鸽子蛋一般,小的便像个笑话了。
他一边腹诽师父他老人家怎能如此深藏不露,装起穷来比叫花子还生动,一边借着夜明珠层层延绵不绝的光晕走向曲折蜿蜒的洞府。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开有凹槽,里面放着古旧泛黄的器皿,看不出质地,上面刻着看不分明的符撰,他伸手去摸时,却似隔着一层镜花水月,触之便似泡影,琳琳点点碎成层层涟漪,收回手时,那些摆设便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起初他还觉得好玩,来的次数多了,渐渐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了。
石道九曲十八弯,走到尽头是处突然开阔的洞府,他举目四望,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多的书……
洞顶浮着几丝淡淡的流云,不知从何而来,又如何千年不散,流云氤氲起淡淡仙霞,幽幽变换着形态,静静在他头顶飘过。
他随手抄起一本书,翻开看了看,鬼画符般的文字,看一眼就头大如斗了。
噼里啪啦翻了一气,找不到一本可以看得懂的书,他翻一本扔一本,呼呼啦啦撇了一地,嘴里还碎碎叨叨抱怨师父太阴险,寂静了千年的藏书阁,被他聒噪的竟有了一丝凡尘的味道。
幽暗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漠然冷淡的抱怨,“你吵到我了……”
李承乾惊了一跳,寒毛都炸了起来,他借着夜明珠莹白的光芒望向远远的一处角落,眼睛都看酸了才模模糊糊辨认出一袭月白长衫,几乎和灰白的苍岩融为一体,他若自己不出声,没人能发现洞里还有另外一个活物。
“大白天见鬼……”
李承乾语气不善的回了他一句,继续毛手毛脚的埋头翻找书籍。
角落里猝不及防飞来一本书,砸在他后脑勺上,李承乾顷刻间炸了毛,抄起手里一本砖头厚的书扔了回去。
他的大师兄沈离抬手将书稳稳接住,指尖轻轻拂去扉页上震落的碎渣。
“观沧海……”
沈离声音有些慢,又有些冷,还带着些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