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这老兄吗?”他用神识直接向吴命大脑子里传了句话。
吴命大正盯着神龛里的和尚发愣,被脑子里冷不丁响起的声音下了一跳,差点啊的一声叫出来,而后很没见识的左顾右盼了一圈,才确定这话是李承乾说的。
李承乾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浑夕派的弟子
吴命大朝大狗摇了摇头,这光头和尚,也不知是哪个野路子的神仙
李承乾把一只壮年大狗的调皮捣蛋演绎的十分到位,伸着鼻子一头钻进神龛里,把和尚的雕像拱了个四仰八叉
“哎哎别碰那个快出来。”
老头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把狗头从神龛里拽了出来,伸手扶起和尚的塑像,又匆匆将滚落一地的山楂捡起来,一颗颗摆回雕像前面的盘子里,一边摆一边自言自语道:“你别想多,我谁都不拜,是我儿子非要拜你,你们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坏,你们比他们更坏”
老头说完抓着大狗脖子上一圈厚厚的皮毛,将他带到桌旁,坐在昏暗的油灯下,摸了摸狗头,凑过来低声说:“别去那了,我刚才救了你一命,他要知道你在那捣乱了,我今晚就有狗肉吃了”
这话说的,真够窝心啊
老头一下下摸着大狗顺滑的皮毛,相依为命好多年了似的,嘴里一边唠叨着:“走吧,走吧,别在这屋呆着了,走远远的”
手却舍不得放开,孤独怕了似的,摸到个活物,恨不得栓裤腰带上不放
李承乾抬起一双幽深的眼睛,静静望着老头,直到把他一张苍老不堪的面孔看得百感交集,淌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走吧”
老头一狠心,终于松了手。
李承乾又看了他一眼,转身钻出了门帘,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吴命大,向院门外走去,老人的儿子独自在灶间忙活着,院子里朝西一间小房隐隐透出红烛摇曳的光,有那么一瞬间,李承乾恍然间觉得窗前仿佛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影,再看时就只满窗昏黄的烛光了
院子里的人吃过晚饭,天色便已黑透,彤云压顶不见闪烁星光,李承乾和吴命大思忖着方才在房里听老头说的那些古怪话,都没做声,初更时分,院子里的男人手里拿一盏风灯,一支梆子出了柴门,李承乾摇了摇狗尾巴,站在院门外朝男人叫了两声,吴命大则飞身上了屋顶,准备趁男人不在时仔细查看一番。
“大勇啊”房子里传出老人沙哑的声音。
“什么事啊爹。”名叫大勇的男人停下脚步,回头应了一声。
“天冷,带壶酒吧”
老人从房里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小壶烫好的酒,慢慢吞吞裹上两层棉毡子,将一壶温热包在里面,塞进儿子胸前的棉袍子里。
“冷了就喝点”
老人垂下眼睛,嘱咐了一句,拍了拍大勇的肩膀,转过身慢慢向屋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后悔似的,转回来又把那壶酒从大勇怀里掏了出来。
“回来再喝吧”
老人喃喃的说着,转身蹒跚着走了回去。
大勇嗯了一声,转身出了院门。
“梆!——梆!”“梆!——梆!”“梆!——梆!”
初更的梆子敲了三遍。
清脆的声音穿透寂静夜空,在小村里回荡,一人一狗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大勇手里挑着一盏风灯,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脚下方寸间的一小块路面。
大勇攒了一口气,长长的吆喝出一句,“天寒关窗,小心火烛”
声音仿佛带着细密的倒刺,划破了小村近乎诡异的寂然,呵气成冰的漆黑空气里几乎要渗出几滴暗红的血珠
李承乾厚厚的狗毛下,几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跟着我,想看热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