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圳良此人,在沐家兄弟中排行最小,为人处世也是最随性的一个。
他好烟好酒,但并不油气,也不精明,情天偶尔看,会觉得他这样的人有着武侠里闲游山水的旅人的气质,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路见不平相助看心情。
此刻,他拉着情天下楼。
沐宅的祠堂里,他燃了香恭恭敬敬插在沐家祖先牌位前,然后跪在蒲团上。
他极为认真郑重地,对着沐家众先辈牌位,说他愿以自己的人格担保,侄女情天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有跟来的沐家家眷,看到此景都沉默不再说话。
如果说掉眼泪是本能,那么情天刚才在屋里始终没让自己哭过。
那一刻,情天站在祠堂门边,一直倔强忍着的泪终是掉下来,泪眼模糊里看着自己的小叔,泣不成声。
此刻,那些委屈,不被理解,全都烟消云散。
沐家男儿长得好,情天年幼时,觉得父亲与几位叔叔都模样英俊,但四叔的那种潇洒与父亲跟其他几位叔叔不一样,他们各自或沉稳或严肃或精明,而四叔总是对她笑意盈盈。
彼时年逾四十的他,身形已经开始偏瘦,不复当年风采,对她的好,十几年却从未变过。
那一日在沐宅祠堂,情天便想,今后大家都老了,她要孝顺的人,一定有四叔。
风波过去半个月,时间走到七月中。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事后情天母亲杜妤,曾经找情天谈过。
情天父母对其的管教,一直是望她懂事理,其实不管情天是否真的有拿了祖母的钱,最重要的是,沐修文与杜妤当时的处境也不易。
沐修文是沐家长子,杜妤是长媳,古时有句话,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如果家里没了长辈,那么无疑长兄就是长辈,就是要持家规的人。
情天说自己没拿,但证据却确凿摆在眼前,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是怎么回事。
沐家这样的大家族,沐修文无法在众目睽睽下因为心疼女儿而一味庇护,因为他要给沐家做榜样,情天之下,还有年幼的沐少堂与沐箐箐。
情天没有真的怪父母,要怪,只能怪暗地里做手脚想要陷害她的人。
能接触到她的东西,能对她的东西动手脚,非沐家人莫属,但放眼下去,谁会做这样的事?
她若说是别人陷害,有谁相信?
彼时沐宅大家庭和睦,17岁的少女因为想要过生日请客所以偷拿了祖母的钱,与她是被沐家人陷害的,这两者,大家都更容易相信前者。
不管沐家其他家眷相不相信她的清白,总之,在四叔为她证明之后,这事大家都闭了嘴,她也不再想将此事揪着。
居心叵测的人,不可能藏着一辈子。
这一日,天气没有那么炎热,高二暑假,补课的一天才结束,傍晚时,情天踏着暮色回到满庭芳。
才刚进家门,家里客厅的座机响了,那突兀的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蓦然让情天心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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