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思考起常望宇的专辑来。就像文章好的人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记录下来,晏若愚这会儿脑子里已经形成了画面,就缺那几根笔给画出来。
家里书房那少爷占了晏若愚三拐两拐地去了那边几排平房。
老晏买那几排平房是用来斫琴的,请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师傅。这些人颇有古人的那套意思,斫琴品茗读书写字,这套东西得备全了,要不然请不动。所以老晏也单另出一院来,给他们平日里歇着时用。
这一点上,老晏和屈家,还真是颇有默契。
古琴厂子有个名字,叫“无噫”。晏若愚就觉得老晏取名很有那么点辨证的意思,大智若愚,无噫弹琴是要求平心静气的,也是能令人平心静气的,然而真正平心静气之人,大概也早失去“噫”的能力了。
说到这儿,屈非厌也是这么个意思,非厌非晏,可他偏偏就是“晏”。
——难怪老晏喜欢屈家人了,志趣相投,相当难得,可惜命运弄人。
晏若愚已经走到“无噫”门前,另出来给大师傅们歇着的小院子不怎么空。晏若愚笑眯眯地问候了几位正下棋的伯父,进屋去找自个儿舅舅。
“哟,”舅舅乐了,“这谁啊。”
“您外甥,”三小姐进屋三两下就找出一套笔墨,“回头孝敬您几盒儿脑白金,补着点儿。”
“哎你这个京腔”舅舅又要吐槽,不知道怎么又打住了,最后笑了笑说,“这个京腔,是不是小时候跟着你爸看那个什么铁齿铜牙什么王朝的,看多了。”
“可能吧,”晏若愚把纸摊开,“我刚怎么安排的构图来着您对京片子到底有什么意见呐听一次念叨一次。”
晏若愚迅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常望宇这张专辑的几首歌,最后在纸上落了一幅闺怨图。
少妇望穿秋水是因为别离,别离左不过是因为丈夫心有雄心壮志,她翘首以盼的是恋人归来,却绝不只是恋人归来——她想看到的,一定是他衣锦还乡。
戚氏循写《秋水》赠常望宇,借的就是这个寓意,以爱情之深切更表现期望值之高。很多人不敢这样用,一则心里多少会有些别扭,二则易引起误会。但戚爷毕竟是戚爷,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画的另一侧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只是画的隐隐约约像是半浮在空中——是画里那少妇臆想中的样子,也是画外常望宇想要成为的样子。
这两个人之间,隔着千万重山,百来程水。
便是旅途。
而那青年的前程c未来c选择,正是常望宇所要表达的,成长c青春c挣扎,以及彷徨。
晏若愚这一画就是几个小时,用笔细细密密地描摹,勾勒出那女子一双泪眼泛着红,乌丝倾泻而下及至半腰,像披了一层乌黑的锦缎。
舅舅对这情景司空见惯,也不去打扰她,只说画完记着吃饭。
晏若愚渐渐住了笔,看到天色全黑,院里下棋的声音早停了,旁边桌子上放着保温饭盒,舅舅留的字,“有点事儿,先走。吃完饭给我打电话汇报。”
晏若愚手机常年静音,这才想到安令惟和常望宇怕是要急疯。果然,几十个未接来电,从七点开始就没断过。
晏若愚无奈,先给安令惟敲个电话过去,果不其然挨了好一顿训,自知理亏,问了“急疯二人组”吃了没c外卖质量怎么样,陪着笑脸说“好好好我错了啊我马上回去”。
至于为什么不打给常望宇
晏若愚又想到下午那几秒钟莫名其妙的尴尬了。
忙集中注意力看画,在那山长水长之中,点缀了个笔法颇凌厉的“穿”字。
然后心满意足的吃饭。
说什么来着,大明星可要好好谢谢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