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边角坍塌下去的时候,周围景色再度变换,过往行人瞬间消失不见,脚下的青石板也换成了茫茫无边的冰地,无数冤魂鬼魅在阵中穿梭,从天而降的玖玦,正好似一顿突降的美食,令那些小鬼激动得眼红。
玖玦站在阵中,哭笑不得。
她此前想着既然是捉拿要犯,那便极尽她所能地布下这重重迷阵,谁知到了最后,自己布下的阵,被人改动改动,竟将自己堵死在里面。
她清楚的记得,先前被她破掉的那两阵,乃是迷阵;现在所处的这阵,是个鬼阵。如果按照她当初排下的顺序,紧随鬼阵的应该是镜阵,镜阵后面,好巧不巧,是个死阵。
玖玦本来盼着蓬莱君座在周边,应该能给予些什么帮助,可当时她闪身追人的时候,隐约看见那玄色衣袍拐了个角度。
现在外面依然是风平浪静,这阵连一丝裂缝也无,想来大抵是夜辰风没看见她,放完花灯之后,一个人走了。
都不晓得要再回头看一眼的。
活了六万多年的妖界三殿下,终于在此刻明白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
月光幽幽地照着,天上的星辰闪烁着,魑魅魍魉一层又一层地绕着,将她重重裹住。
阵中的幽幽九天之上,烟雾缭绕。
景物在她身旁迅速倒退,她前方,满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后面有无数魅影袭来,然后,在那支玉箫下,化为飞烟。
散去的魂魄刮起无数碎石,风刮过,迎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残魂,怨念,迷镜,生死。
天穹中落下道道闪电,轰然劈开她近前三寸冰土。
一时间地动山摇。
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长啸声,凄厉无比。冰地隐隐有碎裂之势,离玖玦较远的地面之下,有凶兽破冰而出,毒牙锋利,红眼怒睁。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这几万年在九幽殿学的术法,真和白学了一样。
如今的处境,既不知二哥他们是否已将人截住,又不知她是否有命能出去。
从幽冥司回来时,她身上的伤便已经不轻,兵分两路时二哥细细叮嘱她要多加当心,告诉她虽是启动了荒冥大阵,但如此便更要防范,切莫中了奸计。谁想到一语成谶。
堂堂妖界殿下,九幽护法,却死在自己布下的阵里,冷静如玖玦,也觉得这未免太过近似于玩笑。
冰封万里,寒气透骨,冷气一重又一重地将她漫过,不晓得触动了什么,她突然便想起了从前在妖界的日子。
司命君云韶云姑娘自从一万六千年前对玖羽一见钟情开始,也不游览六界了,只顾着跟在她二哥后面增进感情,不论有事没事都往妖界跑——反正在她看来是这样。
彼时玖玦刚刚成为九幽护法,不必管理太多事务,自有闲散时间回妖界逛逛。
一来二去她俩打得熟络,云韶便总留在玖玦的熠月殿里,窝在那暖和和的狸毛毯子里,只露一双充满红心的眼睛眨呀眨的,闷闷道:“阿玦,你这里真的是六界中最好的地方了,没什么麻烦,也没什么烦恼。”
那时玖玦扒了个果子吃得津津有味,笑道:“我的云大司命啊,你还不满足?你天天多清闲啊。”
云韶的声音从毯子里传出来:“不不不,我还要改别人的生死姻缘簿,大千世界,数亿凡尘,那么多人,我还清闲?”
玖玦乐:“那你还有时间游山玩水?”
云韶把脑袋从毯子里钻出来,上面沾了一脑袋的狸毛,鼻尖上也有,看上去滑稽的很,还非要一本正经地道:“小雪貂,这你说的就不对了,正因本仙如此操劳,所以才要出去散心啊”
玖玦拿果子的手一顿,转过脸来狠狠磨着牙道:“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