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云隐叹了一声，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劝说道：“殿下，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要轻松得多。”

    “云姐，你说得对。”还未等云隐松口气，赭钥又道，“可我就是想知道。”

    云隐无奈：“殿下，你还想着他？”

    赭钥下意识点了一下头，后一怔，又摇头：“我不知道。我总说要忘了他，但若真的这么快忘记，就不算是爱过了吧。云姐，你说，我是不是很贱？其实，自始至终都不能说他骗了我，只是他给的，不是我想的，而我想要的，他给不了。我不恨他，听到他的事，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在意。我是不是很贱？”

    赭钥说得很平静，但云隐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

    云隐摇头：“怎么会这么想？如果一点都不在意，倒不像是殿下了。说起来，像星隐，他可是骗了我们那么久呢，但要说到恨，我也还是提不起来。那我不是更贱？”

    “云姐不许这么说。”赭钥蹙眉，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提了些有的没的，“言归正传。云姐，告诉我吧，他那边怎么了？我只是想知道，我不会回去，更不会重蹈覆辙。”

    既问到这份上，云隐之得如实相告：“萧奕睿当了太子的事，殿下已经知道了吧？现如今他已经是皇帝了。传言他陷害兄长，弑父篡位，不仅软禁太后，流放兄长，并在短时间内清除了前太子余党。”

    “弑父？！”赭钥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他从前的做派，完完全全就是个孝顺儿子。虽然对皇权无所谓的态度可能是装出来的，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不，”赭钥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不忍，云隐也不打算让赭钥再对那种人存有期待了。

    云隐扶住赭钥的双肩，将他按坐在回廊边，自己则蹲在他的面前，仰头正视着他的眼睛：“殿下，他是哪种人？殿下真的了解他吗？他从刚开始向莫霖开口要人时，就没有尊重过殿下你的意见。他口口声声说爱殿下，可他根本不理解殿下的内心。他和殿下在一起，却丝毫不珍惜殿下，他朝三暮四到处留情，妄想坐拥齐人之福！殿下，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爱，他想要的，不过是娥皇女英，江山美人！”

    从头至尾，云隐一直一直压低着声音，唯恐让隔壁屋的莲听见，但是口吻，却越发严厉起来。

    “殿下，没有保护好你，是云隐的错！若非云隐当年无能，也不会害殿下被莫霖所虏，也许，殿下就不会喜欢男人，不会遭这种罪。殿下，您既已经自由，又何必执着于过往？殿下，您还有大好的年华，您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娶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生一群可爱的孩子。殿下，您不想像您的父母那样，拥有完满的家庭吗？”

    云隐言尽于此，赭钥心里的鼓点越敲越快。像小时候那样完满的家庭那是他儿时的憧憬。但是，心头的疙瘩，也并不是说解开就能解开。

    赭钥没有办法回答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将云隐拉了起来：“云姐，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殿下”云隐叫住越过她正要回房的赭钥。

    “我明白的。只是”话到此处却停了下来。赭钥回头勉强笑笑，“放心，我没那么傻的。顺其自然吧。”

    一阵窸窣的动静之后，院落又安静下来。

    这时，黑暗中的莲也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流转的光华。

    “莲，你看这个，香气清爽却不浓郁，与贵妇相比，似乎更适合小家碧玉。”

    “嗯，但此成本不低，普通人家未必能接受”

    “爷，高员外派人送来请帖，邀您中午过府一叙。”外面小厮忽而插声，打断了书房内两人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