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根据上级指示,昌潍文工团要精简定编人员,实行月薪制。消息传来,势若风,拂面而至;宛如雨,飘飘洒洒人们在这种“气候”下,迎风沐雨,或多或少有些自己的想法:
有人忐忑不安,自觉得在文工团里可有可无c无关紧要,裁减肯定少不了他,他要借此机会向团领导提出条件,要走也要去个心满意足的单位。有人爱颜面c若是被裁减下来,分到别的单位面子上不好看,能留在文工团尽量留下,要走也是以后走,不和裁减人员一块走,等等。反正,那时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除了少数优秀者外,绝大多数人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各有各的想法和念头。
当然,身为文工团领导,他们心里更是有后悔c有怨言c也有无奈。当初,文工团招人比较多,这个领导动员,那个领导表态,说文工团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有用武之地,弄得是人心沸腾,人心向往。
至于文工团招人,有的甚至不需要集体开会研究,这个领导跟主管领导打个招呼就行了。这下子文工团领导为难了,这次裁员是大刀阔斧,是雷厉风行,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宛若秋风扫落叶一样,如临薄霜,如临萧瑟若要是这个人舍不得,那个人不想放,到那时人员超编更是麻烦事,薪给就得文工团自己解决,而且还会挨批评接受整改。
所以,文工团领导在纵横交错的复杂环境中,统一思想,下定决心,必须忍痛割爱,圆满完成上级下达的精简定编任务。再说,群众也有反映,由于文工团当初招人多,团里出现叔侄,姐妹,亲兄弟等现象,弄得同志之间有看法c有议论,领导也不便管理,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经过权衡再三,好中挑优,文工团领导严格按照定编名额要求,保留团里各个方面的业务骨干,其余人员不管涉及到谁的亲戚,牵扯到谁的朋友,一律列入裁减人员名单,谁说情都没有用,一概秉公办事。妈妈也在裁减人员当中。
这倒不是说妈妈不是团里的舞蹈骨干,主要是妈妈和大姨是亲姐妹,必须忍痛割爱地走一个。两人比较起来,大姨是文工团里年龄最小的演员,很难得,又会演戏,团领导和观众都非常喜欢她。再说,小话剧与舞蹈比较起来,小话剧有反映生活面广,教育主题深刻,群众直观性强等特点;它既能在街头演出,又上得了大雅之堂,发展前景看好,比舞蹈更具有教育意义和现实意义。这也是妈妈被裁减下来的重要原因。
妈妈得到这个令她黯然沮丧的消息后,似如晴天霹雳c大地昏暗,心里的难受劲儿就像万箭穿心,没有给她留下半点欣然宽慰的地方。她热爱舞蹈,喜欢舞蹈,就像鱼儿和水那样,融会贯通着她的情感和生命。可以说,舞蹈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和所有全部。这下可好,精神支柱垮了,所有全部没了,仿佛抽走她的筋一样,能不让她黯然沮丧嘛!
妈妈爱流眼泪,尤其是与她分别时,那怕是暂短的c不几天就见面了,她汪盈盈的眼泪也会情不自禁地承睫而下。那时,妈妈怕妹妹跟着她一同伤心落泪,能多隐藏一天她被裁减的消息就算一天。于是,她有什么痛心处,常常是避背着妹妹独自流泪。她那血丝殷红的眼睛,湿润闪亮的泪花,正说明她对舞蹈的无限眷恋与依依不舍。
当时,文工团还没有正式宣布裁减人员名单,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许多裁减方面的信息不胫而走,寂静而又快速地传到人们的耳中。有些人听说自己在裁减之列,不知是贫家难舍c热土难离,还是对文工团有了真感情,他们找到团领导要求留下。团领导也很受感动,告诉他们现在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文工团的同志有文化,不愁找不到工作。
那几天来,妈妈心里是难舍的情,愁苦的怨,凝聚成一阵阵回回波澜起伏的情感思绪,就像刮乱了季节的风,忽南忽北,忽东忽西,搅得她心里乱糟糟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