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收到妈妈的来信,见女儿放弃了师范学校的专业,当了一名演员,难免有些遗憾。那时候,姥姥受旧时歌伶舞伎的影响,总认为那是个不务正业的行当每当想起这事,姥姥时常有一种闷闷不乐c愁绪满腹的心情缠绕着她c颠覆着她,使她在不满足中沉默和烦恼。
可女儿已经选择了,姥姥也没有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了。说起来也怪,不知是姥姥上辈子修来的缘分,还是她具有文艺细胞的遗传基因,妈妈喜欢文艺,大姨牟晓岚也喜欢上了文艺,这下子使姥姥始料不及c感慨万端了。
若要说起事情的经过,还真有点巧合。那年,大姨听说姐姐整天在文工团里蹦蹦跳跳c说说唱唱,心里羡慕和喜欢极了。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蹦蹦跳跳,说说唱唱是她初始的梦,倾慕的情,是她的最想最爱她想和姐姐一样,走一条热爱文艺c亲近文艺的人生路,去实现她自小时起的美妙梦想。
从那时起,大姨就像走火入魔似的,心完全被一种东西吸引住了,充满着童年的想象和天真,迷潆在一片朦胧之中。她特别爱打听姐姐的事,每天都要问几句才罢休c才舒服。
“姐姐在那里都跳什么舞呀?跳得好看吗?”
“她一个人在那里肯定很孤独,一定很想我们。”
“我要去看姐姐!妈,我要去看姐姐!”
“”
大姨的眼睛乌黑透亮,像幽深的井,闪动着新奇和执拗的目光。她不厌其烦,经常在姥姥跟前问这问那,嚷嚷着要去文工团看姐姐,去感受那里的新鲜和好奇。姥姥见她整天唠叨不停,没完没了,态度又那么拘泥坚决,就答应她了。
1949年元旦,是个多云天,飘浮的云层时而遮住太阳,时而又把阳光洒下大地,给天寒地冻的季节带来一派暖色。大姨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昌潍文工团看妈妈,眼前的一切令她激动不已:院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有的字正腔圆c声情并茂唱歌;有的欣喜欢快c得心应手跳舞;还有的抑扬顿挫c出神入化说快板书他们的神态是那么专注c那么倾情,就像三月里盛开的美丽鲜花,腊月里飘扬的迷人雪花,在大姨心中留下妙不可言c美不胜收的景象。
大姨不怕生,这走走,那瞧瞧,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稚气的好奇中,专心致志,着迷入神,完全沉浸在这个如痴如醉的好地方。那时的大姨,长得圆脸,翘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头发卷卷的,明亮的眼睛扑闪着眼睫毛,一副十分惹人喜爱的童真模样。她每到一处,大家都会禁不住地看她几眼,有的还向她报以微笑,这更使大姨对他们增添了几分挚爱和好感。
这时,文工团的寇团长路过这里,视察着大家一丝不苟c尽职尽责的排练。他见大姨头发卷卷的,眼睛似深潭般透着灵气,眼神一亮,高兴地问:“你是——?”
见有人同她说话,大姨更是感到亲切,脸上露着愉悦神色,指着妈妈说:“这是我姐姐。”
那时,文工团顺潮流而动,经常要紧扣形势演出独幕剧。这种剧篇幅较短,情节单纯,结构紧凑,要求戏剧冲突迅速展开,形成,又戛然而止,是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节目之一。当时,剧中正缺少个小演员,团长对大姨的第一印象不错,关切和蔼地问,“你多大了?”
大姨认真地说:“12岁。”
“学过古诗吗?”
“学过。”
“能给我念一首听听好吗?”团长微笑着,像长辈c似老师,很有亲和力。
大姨表情坦然自若地朗诵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团长见大姨表情自然可爱,发音纯真清晰,很适合他心目中小演员的条件,便用商量的语气说,“你愿意来这里演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