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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得几乎虬结在一起的棉絮,我心里却开始频频做呕,却不知是应该感谢它还是应该憎恶它。

    但令我欣慰的是,除了这团棉絮外,我没有看到自己献血四溅的躯体,也没有看到那儿有我折断的胳膊或腿。这么说来,我没有死,天哪,我真的没有死!我还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的我是真正的我,胳膊上流着的是我的血,身上长着的是我的肉,体内激动不已的是我的灵魂,一切都原封不动,没有任何改变。

    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大幸中之万幸!

    看到自己没有死,我突然感到身上特别地轻松,终于把刚才压在心口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从身上搬开了,脚步也因此变得轻快起来。

    此时最让我揪心的就是左臂上的伤口,那道被碎裂的木片划开的伤口已经让我痛得几乎无法抬起手臂。经过这一阵极速的坠落,衣袖被划得破破烂烂自不必说,而且整个身体都好像在泥浆地里滚爬过似的,脏得一塌糊涂。我必须找块干净的布来包扎伤口,可查遍全身的衣服,就是找不到一块是干净可用的,此时相对干净一点的东西恐怕就是地上的那团令人作呕的棉絮了,可是我又怎么能用这么恶心的东西包裹自己的伤口呢?

    我又看了看左臂上的伤口,好在虽然还疼得厉害,但几乎已不再淌血了。或许不用包扎也可以,我这样想道。

    我在棉絮旁边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遗失的徽章,虽然徽章本身很黑,但只要有一点亮光,它就能把这点亮光抓住,再如星星般地反射到我的眼中,因此虽然地面上十分凌乱,但找到这枚徽章却没有花费我太长的时间。

    我把徽章捡起来重新放入衣袋,稍稍走了几步,站定,朝四周看了看。

    我坠落的那个洞的下面其实是个更大的洞——我此时正身处其中——大约有二三十平米的面积,一边堆着我坠落时救了我性命的那团棉絮,另一边则有一扇小门,门关着,门旁点着两盏光线微弱的灯。

    我原以为跌落下来后一定是死路一条,因为在一个地陷或坑洞里除了跌落的那一条通道外,根本不会有其他出路,而我几乎不可能再顺着跌落的那个又长又黑又窄的洞重新爬回去。万万没有想到我跌落的这个坑底竟然有门,有门就意味着有路,我就有希望发现另外的路,发现另外的路就意味着我可以从那条路回去。看见这扇小门,我原本揪紧的心此时又轻松了许多,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有的,不仅有,还是蛮大的。

    此时我已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其实此时我已没有什么形象可言。我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涂满了泥,鞋子也像刚从泥浆里捞出来似的,不仅黑糊糊的,而且穿在脚上特别沉重,我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向前迈出一步。

    我就这样耷拉着胳膊(受伤的左臂),拖着仿佛系着铅球似的的沉重的脚一步一步地慢慢捱到了那扇关着的小门旁边。

    这扇门很小,大约和我差不多高,如果完全打开,也仅能容像我这样身形瘦弱的人勉强通过。但无论这扇门怎么小,它毕竟是扇门,而且是扇我可以通过的门。只要我能够通过,何必在乎其他。

    我走到门边,试着敲了敲门,我期待门的那边能有所反应,却又隐隐地有些担心。我的期待自不待言,可是我却要担心什么呢?

    门那边没有回应,我的担心也没有改变。

    在这墓穴一般的死寂中,我似乎能听到有一些奇怪的响声从门那边传过来。这些响声是那样地怪异,竟有点儿不像是人类活动的有规律的声音,而更像是什么猛兽偶尔鼓捣出来的声响。这些轻微的声响更加增添了我的不安,但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不管门的后面是什么,只能鼓起勇气闯一闯门后的那个世界了。

    这扇门上有一个转盘,显然是开关门用的。我用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握住转盘的边缘,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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