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的鸣叫声吵醒了马秀英,她慵懒地睁开眼睛,逊影不在屋里,和煦的阳光从半掩的门缝照进,如同给房间镀上一层金光。
推门而出,一股清新的空气立刻迎面扑来,入眼一片苍郁,重重叠叠的枝叶随风沙沙作响,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逊影在绿草丛中跳跃,手里攥着一束色彩斑斓的野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十分快活。听见马秀英的呼唤,她蹦蹦跳跳地跑回来。
马秀英问道:“就你一人,道衍大师他们还没回来?”
昨天逊影把道衍和木龙生带上山,两人祭拜了刘大善人和马氏后,道衍就说要给亡者做一场法事。不过他们离开平江时走得匆忙,道衍的法器都没拿,便打算去附近的寺庙借法器。
马秀英说缺什么法器让侍卫去买就是。
道衍却执意要借,一来需要的法器众多,他只用一次太浪费;二来经常被僧人使用的法器才有灵性,能让亡者感受到最虔诚的祈祷。
一番理由说得马秀英哑口无言,怕他被人刁难,派了侍卫随行,也不知这附近的寺庙在何处,几人去了一夜还没归来。
“先前有侍卫上来禀告,道衍大师他们还要在城里采购香蜡裱纸,所以要耽搁一会。”逊影找了个瓦罐把花插好,洗净手,盛了一碗粥,“您先吃点东西吧。”
马秀英依言端起碗,小米粥熬得很烂,里面放有青色的菜叶,闻着清香怡人,入口却带着一点点苦腥味,细嚼又甘甜生津,她不禁问道:“这是什么粥?味道好奇怪。”
逊影笑眯眯地说道:“您要喝完哦,这是道衍大师临走时交代奴婢采摘的鱼腥草,可以治疗你的伤寒发热、缓解咳嗽。”
原本打算放下碗的马秀英只好在逊影炯炯有神的目光下默默喝完粥。心情就像这碗粥一样,苦中带甜、甜中泛苦,既然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干嘛还要处处关心她,她这一路上很沉默,尽量掩饰自己生病的事,没想到他还是注意到了,还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为她治疗。
山林间突然响起高亢爽朗的歌声,逊影面色一喜,“肯定是木大哥他们回来了。”
瞧着她窜出去的欢快身影,马秀英真怀疑她现在心里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主子。
马秀英跟着迈出门外,只见道衍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宽大的袈裟袂袂翻飞,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他,水雾的折射在他身边洇染出五彩的光芒,如同佛光普照。那明亮睿智的眼睛,安之若素的神态以及与世无争的气度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修行者,这样的人就应该纵情山水、放情丘壑,而不应该被红尘玷污。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惶恐,这些年她有意无意造下不少杀戮,双手都被鲜血沾满,还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面对他清澈的眼神,她竟不敢直视了。
逊影的吆喝声令马秀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看到木龙生和侍卫身上背了许多包袱,连忙走过去帮忙,装着十分忙碌。
逊影把每个包袱都打开来瞧一眼,“咦,这是什么?这个好重!这个东西真奇怪……”
有侍卫在,木龙生显得很客套,“影姑娘,这些都是布置道场的法器,等大师布置好,我再为你一一解释。”
逊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看看侍卫没有出声。
马秀英说道:“我们去帮大师布置道场吧。”总得有点事做才让她不至于胡思乱想。
几人来到墓前。
刘大善人和马氏的衣冠冢修葺得低调而奢华,面积不大,方圆占地只有五六米,坟用青砖垒砌,周围竖立了一圈护栏,防止虫兽闯进来。
墓碑是一整块大理石,上盘蛟螭,下托赑屃。碑文用金粉篆刻,左首是一副对联“剪月裁云深恩长在,问晴课雨美德永恒”,正中是刘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