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天冷的似乎特别早。还在秋日里,因一场地动,又接连十数日秋雨倾盆,天气就骤然冷了下来。明明不过是仲秋,却仿佛一下子到了冬日。
赈灾,安抚灾民,各种事务混乱陈杂。
一向老实的三皇子,却在这片混乱中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暗喜。
出身正统的嫡皇子昏迷不醒,死活不知;有才干的老五自己把自己送到庙里砸死了,老大被圈了,身有瑕疵。成年的皇子只剩了他一个,若是哪天父皇醒来,到时候眼中能看到的儿子,舍他其谁?
哪怕,哪怕父皇就此殡天了,就是朝臣宗室的想拥立新君,那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呢?总不好,把自己那个躺在宫里不知人事的拖到金銮殿去登基吧?
愈是这般想,便愈是如同百爪挠心。又见萧离一个宗室子,借此地动的机会,竟然在京城里大肆收敛人望,便也想着掺上一脚,为自己积攒些民望,日后也是自己的底气了。不过,这想法虽好,却也叫他因此丧了命——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就在他学着萧离的样子慰问凄风苦雨中的灾民的路上,恰好就有一株老树毫无预兆地倒下,正砸在他的头上,竟是当场就毙命了。
宗人府令亲自带人彻查,最终的结论,也只是老树年头儿不短了,树干中间已经空了,再加上地动和连日的雨水,更是叫根部无力,就那么倒了,除了感叹一声三皇子倒霉外,谁还能说出什么呢?
凌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好容易才得了空休息的萧离一起下棋。她实在是惊讶地看着萧离,萧离忙丢了手里的棋子摇头,“这可真不是我。”
那就是三皇子真的命苦了。凌妙心下如此叹息。
宫里的沈皇后正忙着给儿子找门当户对的姑娘冲喜——这还是承恩公夫人出的主意。皇帝的死活对于沈家来说无足轻重,甚至可以说,若是萧靖就此一命呜呼,对沈家和沈皇后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眼下不行,萧坤也昏迷着,这个时候皇帝决不能死。否则,多年来的心血和谋划只怕就要为人做了嫁衣。于是沈府动用了最后的人脉,给沈皇后送了信儿进宫去,出了个冲喜的主意。
或许,这也算是病毒乱投医?
当然,皇子要大婚,哪怕是半死不活地冲喜,选择的女孩儿也不会是平头百姓家的丫头。毕竟,这往后可是要做正宫皇后的人呀!
沈皇后为儿子选的,都是京中名门闺秀,要么是高门贵女,要么是二品以上大员家里的女儿,还有两个是封疆大吏的闺女。
且,不仅都是嫡女,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嫡长女。
在她看来,能够嫁给萧坤做正妃,那是她们的荣耀,也是她们家族的荣耀。就算萧坤昏迷不醒,那也是一时的。只要大婚后,等萧坤醒来,那么皇帝就没有必要这样半死不活的了,萧坤就是下一任帝王。现成的皇后,比她当年从庶出皇子的正妃一步一步筹谋着上位,不知道要轻松上多少。不管选上了谁,谁能不欢天喜地应下?否则,也忒不识抬举不知好歹了!
虽然情势很有些急迫,但是沈皇后对于挑儿媳妇这件事,还是异常的仔细。不是觉得这家小姐容貌不够端庄,就是觉得那家的姑娘性情略显轻浮,两江总督家里手握实权,然而向来是皇帝心腹,这一点不好;户部尚书倒是一向推崇嫡长,但是他寒门出身,根基又比不得别人
挑来挑去的,一时间竟也决定不出。
当听说三皇子意外身亡的时候,沈皇后的心头先是为儿子又少了个争夺帝位的对手一喜,随后,便皱起了眉头。
她并不傻,相反,比起一般的女人,她很有些心机,也有野心。只不过,这些年后宫的生活,荣耀加身,叫她迷了眼,更迷了心窍,只将精力放在了与后宫的妃嫔们争夺皇帝的宠爱这件事上。
当帝王变得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