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过说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丧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因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众人见黛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问: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黛玉道: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道: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雨村笑道:果然奇异只怕这人来历不小。子兴冷笑道:万人皆如此说因而乃祖母便先爱如珍宝那年周岁时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爹便大怒了说:将来酒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悦独那史老太君还是命根一样说来又奇如今长了七八岁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说起孩子话来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你道好笑不好笑将来色鬼无疑了”雨村罕然厉色忙止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来历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色鬼看待了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不能知也。
子兴见他说得这样重大忙请教其端雨村道: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张朱皆应运而生者不承望自到雨村身边只一年便生了一子又半载雨村嫡妻忽染疾下世雨村便将他扶侧作正室夫人了正是:
偶因一着错便为人上人原来雨村因那年士隐赠银之后他于十六日便起身入都至大比之期不料他十分得意已会了进士选入外班今已升了本府知府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情狡猾擅纂礼仪大怒即批革职该部文书一到本府官员无不喜悦那雨村心中虽十分惭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公事将历年做官积的些资本并家小人属送至原籍安排妥协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
只可惜这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虽有几房姬妾奈他命中无子亦无可如何之事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名黛玉年方五岁夫妻无子故爱如珍宝且又见他聪明清秀便也欲使他读书识得几个字不过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
学生之母贾氏夫人一疾而终女学生侍汤奉药守丧尽哀遂又将辞馆别图林如海意欲令女守制读书故又将他留下近因女学生哀痛过伤本自怯弱多病的触犯旧症遂连日不曾上学雨村闲居无聊每当风日晴和饭后便出来闲步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后始尽故其气亦必赋人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
这日偶至郭外意欲赏鉴那村野风光忽信步至一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隐隐的有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前有额题着”智通寺”三字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曰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雨村看了因想到:这两句话文虽浅近其意则深我也曾游过些名山大刹倒不曾见过这话头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来的亦未可知何不进去试试。想着走入只有一个龙钟老僧在那里煮粥雨村见了便不在意及至问他两句话那老僧既聋且昏齿落舌钝所答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