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膳食很是清淡,一锅无味白粥,还有商队带来的干囊。虽都是无味之物,但只要在这儿呆久了,喝含沙的水都是甜的,何况是纯香热腾的食物。众人用完餐,就拿着行囊赶路了。
黄沙中的步伐并不轻盈,刘珂心里却是轻快了几分,因为安归把他的骆驼让给了医师。安归虽孤傲但并非放任之人,那时他这么做是想让刘珂懂得黔首的善良犹如尘垢秕糠。金羁白马上的安归背日而行,他的影子奔驰在黄沙中,跟他一样,是个剽勇如豹螭的好儿郎。刘珂露出笑颜,心想:若是抛开一切策马扬鞭,该是多美的旅程。
骏马上的男儿蓦地回首,眼神飘过骆驼上欢笑的女子,定在了后方一名小厮身上。那小厮混在行路的楼兰男子中,很容易被那些高大的身影淹没。但只要被发现,那瘦弱的身躯就会引起注意。
安归挥鞭,尘沙四散,他大声而又严肃地命令道:“都停下来。”
“你。”他翻身下马,那长鞭指着那小厮,“出来。”
众人左看右看,小声议论,终是把那低头不语的小厮褪了出来。那些都是楼兰士兵,许是常年握铁器,推的力气大了些,那小厮又没站稳,一个踉跄栽在地上。
黑帽翻滚落于安归跟前,她长发披散伏在地上。众人惊叹那小厮是一名女子,安归与刘珂已认出她是谁。女子缓缓起身,拍去沾在身上的黄沙,对上安归的眼睛后敛声屏气,不敢有其他动作。安归却笑语喧呼:“我方才还感到奇,怪商队中怎么会有这么瘦弱的小厮,原来是范姑娘。这等天气,姑娘还要徒步跟着,甚是辛苦,不然我几个壮丁护送姑娘回驿站?”
“奴不走,即便郎赶奴奴,奴也不走。”
范旸说完此话,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黛眉如碧山聚在一起,泪流潸潸恰如春花着露。她双手拭泪,袖落藕臂,连刘珂等女子都心生怜惜。她本就是回眸百媚生,坐倾东风来的美人儿,这一哭众人皆痴醉了,他们不曾想到,哭竟也可以美如画。安归看着众人那种沐浴春风的表情,眼中依旧不泛半丝涟漪,怒声呵斥:“你们是想醉倒在石榴裙下,做风流鬼,还是征与长途,做光明大男子!”
众人被他的呵斥声拉回魂,或静默无声,或低头私语。
安归将眼神移至骆驼上的女子身上,开口:“我已有夫人,带着范姑娘恐怕不合适。”
他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刘珂,刘珂却也不恼,说道:“夫君是廓达大度之人,看着路边的流乞都心生怜意,何况姑娘是这等美人儿,谁人不怜。但这一路风尘之大,商者之路,可谓艰辛之途。姑娘也看到了徒步而行的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儿,这又没了多余的骆驼与马,姑娘怕是受不了这苦的。”
范旸抹去眼角的晶莹小珠,开口极难,嗓音沙哑,却依旧坚定地说道:“奴不怕伤痕累累,只怕静夜里的蚀骨相思。”
这话刘珂不是不能接,而是不想接。若她把范旸遣回驿站,相当于断送了那女子的命。
范旸见刘珂不语,又说道:“若是从前奴不会有这胆,可奴历经事变方才察觉,再苦再累心有所系,终是甜的。纵然被刀刃伤害,也心甘情愿。”
刘珂暗叹:我以为爱情要么就是物质满足,要么就是肉欲依恋,依赖与寄托下多多少少有不满与猜忌,特别是车马喧嚣c灯红酒绿中,有些人们只记住了欲望与满足感。所以我不认为爱情是一种纯真的情感。可她明知这么做如同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又是为了什么?原来,真的是自己理解错了或许大部分人生活在伪装的感情下,相互索取,但还有一部分人是在感情中无限付出的人。
想了许久,她终开口:“夫君,那痴儿能为你付出所有,还比不上一局险棋吗?”
安归不悦,眸里怒意一闪而过,之后却展开笑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