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圈里,拿眼一扫,随即开口:“够杠儿!你们赶紧拿笸箩去,把他抬到苏爷那治病!看见开大逛的也不带笸箩!干嘛吃的!”
“是!吴爷!”混混儿头子看来认识这位,恭敬地回答。
不用他发话,自动有四个小混混钻出人群跑走了。
原来,凡是碰上开逛的,混混们打人之前都得预备个大个儿的笸箩装人用,因为被打的,肯定是起不来了,而且除了打一半尿了,自己认栽求饶的怂货,都是打得浑身一滩泥一样动弹不得,得装进笸箩里抬着去医治。
时间不大,四个人风风火火回来了,两个人抬着一个馒头铺里的大号笸箩,里边铺了一个破棉被。然后七手八脚把要把地上那已经半死的人装进去。
油壶儿朝我一努嘴,意思是我们上去帮忙,我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敢去。油壶儿朝我跟那个叫吴爷的使了个眼色,口里不敢说话。
我明白这是他让我在这位吴爷面前表现表现,当下硬着头皮把地上那人装了进去。那人已经昏迷了。
吴爷朝我俩看了看,没顾上说话。
加上我俩小不点儿,除了吴爷正好12个人,换班抬着笸箩去找苏大夫。
闲言少叙,经过3个小时的抢救,那人终于活过来了。
在救治的过程中,我们都在外边等着。吴爷也不知道怎地,看我格外对眼,简单问明了情况,把我留下照顾伤号,让油壶儿回去接着管理我们那个小锅伙。
这太出乎我的意外了,油壶儿却仿佛中了大奖一般连声称谢。我想这是油壶儿心里明白,以后他就是吴爷的人了,这等于在混混圈子里直接上升了一个层次。
病人在苏大夫那里住了一个礼拜,回到吴爷安排的一个锅伙里居住。住的是一间草房,南面墙上有个小玻璃窗户,总算能有阳光照进来,不算潮湿,这条件在当时已经很不错了。
我这一呆就是一百天,日常闲谈中知道了他的身世。
这人本是南方人,叫李君然,从小跟父亲来天津做绸缎生意,随着生意越来越好,他爹在南市开了个绸缎庄,后来买卖越做越大,天天财源滚滚,到了他20岁,自然而然为了名副其实的少东家。
他虽继承了他爹灵活的头脑,生意经也学的不错,可是毕竟是年少无知,被一伙人挑逗引诱迷上了赌博,不到三年输的倾家荡产,他爹最后知道连整个铺户都让儿子输了的时候,活活气死了。
这样的事在当时并不奇怪,只天津卫,败家的少爷成百上千,太多的人今日还花天酒地,挥金如土,明日里身上披着报纸睡在大街上的比比皆是。
李君然一无所有,那些曾经追捧他的人们一个都没有了,他才看透了人情冷暖,觉得无法面对死去的老爹和老家的一大家族人,可是为时已晚,走投无路之下想一死了之,可是觉得就算死了,也不能弥补自己的罪过,最后一咬牙,决定开逛,让众人暴打,才能缓解一下心中的痛苦,死了是活该,要是死不了,就是老天再给了一次机会,从头再来。
这就是李君然十字路口开逛的本末缘由。他这些话断断续续跟我说了以后,我竟无言以对。
百日后李君然的伤势好了,脚骨也接好了,走路与常人无异,只是稍微跛脚一点,脚力没有那么好,走不了远路。
这一百天里,所有的医疗费都是吴爷给的,包括我们的吃食也都是他老花钱。
吴爷也问明了李君然的情况,也知道了我的老底,让我俩都拜他为师,给李君然起了诨号“李八方”,我还叫陈大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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