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列车之后，苏清梦有些恍惚。

    记得自己第一次坐列车的时候，还是和父亲一起，记忆里那张脸还是温柔的样子。父亲去世之后，苏清梦在葬礼上一滴泪也没有落，她一度认为是自己的心太过冷漠，不过这种痛苦却一直都是延绵不断，深夜的梦里，任何相关的物品，都会让她痛苦不堪，在她的记忆碎片里，父亲越来越像一个符号，所谓“睹物思人”，正是如此。

    列车上。

    苏清梦和沈星河并排坐在一起，对面是一对年老的夫妻，白发苍苍，不过很有气质，看起来文质彬彬，应该是那种高级知识分子，老人很有修养，看到苏清梦和沈星河过来坐下，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两人回以微笑。

    “清儿，吃个饼干吧。”

    “清儿，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清儿，累不累，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哦。”

    从上车开始，沈星河仿佛化身苏清梦的“专职保姆”，苏清梦的头就像一个拨浪鼓一样不断摇着。

    “不用，谢谢。”

    “不。”

    “喂，沈星河，我真的不需要了，你别再烦我了好吧。”

    “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吧。”老奶奶抿嘴笑了笑，对着苏清梦说。

    苏清梦摆摆手，“这可不敢乱说，我配不上人家！”

    “小姑娘，你们是在闹矛盾吧。”

    沈星河笑了笑，伸出大拇指，“奶奶您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确在生我气呢，哈哈”

    苏清梦：“”

    老奶奶看了一眼老爷爷，“和我们家老头子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呢。”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这个小伙子看你的眼神，和我当年一模一样。”老爷爷笑了笑。

    沈星河：“”

    “年轻人，要不要听听我们的故事。”

    沈星河和苏清梦点了点头，露出笑容，“呃好呀。”

    “记得那还是50年前。那时，我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教孩子们读书。黄昏时，常常会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散步，也要多谢自己这个习惯，真的是上苍垂怜，让我遇见了她。”

    老爷爷露出开心的笑容，“那个场景我到现在还记得，她赤着脚，在小河边清洗如瀑的长发，激起一朵朵绽放的浪花。夕阳恰好在她头顶发出万丈光芒，恍惚间，我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下凡的仙子。”

    老奶奶也露出笑容，“我当然不是仙子了，只是山村里一个普通的姑娘。”

    “在我心里你就是仙子。”老爷爷拉了拉老奶奶的手，“那时候，我自告奋勇做了她的普通话老师，而她也教我说当地的方言。”

    老奶奶点了点头，“和他一日日的接触，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是慢慢打了个花骨朵，春风一吹，一瓣瓣地绽放了。这让我兴奋c紧张又不安。还没来得及思索太多，就被有所察觉的父亲关在了家里。父亲认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迟早要回城里去的，也许那时会抛弃我，他不想让我受伤。不过我真没想到，当时他会不顾一切地冲到我家。”

    老爷爷叹了一口气，“那时我被她父亲堵在门口，他父亲说我是城里的知识分子，是白天鹅，说他女儿只是个癞蛤蟆，配不上我！我当然理解一个父亲的担忧，信誓旦旦地保证，今生与她携手，不论前路如何，永不相弃。可是，诚恳的话说了一箩筐，他父亲并不相信我，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你别害我女儿，她太单纯！

    从日出到日落，我就一直站在她家的门口，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粘皮糖。她父亲也索性不再理我，锁了门，任由我在那里站着。也许那时连老天也想赶我离开吧，天慢慢黑了，忽然狂风大作，轰隆隆的雷声后，一场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