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乌篷船的船头上,一个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伸手往边上撑出一把油纸伞,一边小心翼翼地对自家王爷嘘寒问暖。
油纸伞下是一位年及弱冠的翩翩公子,身长约有七尺过半高,一袭云锦白衣,发顶束冠,青丝垂腰,气质尤是风骨嶒峻。
看他黛色若远山,鼻似锦绣之峰,薄唇恰如那巧匠精工雕绣而成,唯独是一双眼睛,举目无神,目光散散。
“西风,你是不是觉得左右本王也看不清眼前这美景,站在这里也是罔顾山河风光?”白衣男子语气平缓,喜怒莫辨。
王爷的眼疾近日犯得厉害,看东西总是一阵明一阵暗。甚至有时候,他眼中的万物都是堪堪能看清一个轮廓而已。
“王爷,您明知道西风不是这个意思。”
想来西风平日里也是被自己的主子调侃多了,倒也没有表现出惶恐不安之状,相反还有些小埋怨。
他面容冷峻,“无妨,本身本王也不是什么娇贵孱弱之躯。”
西风抿了抿嘴,又讪讪地问:“王爷,这是第三年了吧?”
“嗯,第三年了。”
这是第三年,他离乡三年了。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船就要泊岸了。穿戴着蓑衣斗笠的船家们手中握着的竹篙,只有在这时,才得闲出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永安城是三朝帝都,繁荣昌盛,西渡口是永安最大的一个渡口,渡口边上就是木桩青瓦的长廊。
西风收了手中的油纸伞,习惯性地并未伸手去扶王爷,王爷轻车熟路地下船上岸。由于渡口人多,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却真是不像一个患有眼疾之人。
“你们都小心点,这些东西都是要送往长梅山庄的,别弄坏了!”
督工吆喝得大声了些,西风便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正从一艘小型货船上卸货,那一个个箱子都是精雕楠木箱,一看就晓得内置是些贵重物品。
船家也是闲着了,便多嘴问了句:“督工,这些东西可是从天舟城而来?”
闻言,白衣男子敛足原地。
那肥头大耳的督工嘿笑一声,答:“你还真猜对了。”
船家:“这么说来,天舟城城主与长梅山庄联姻的事情,是真?”
“听说是太皇太后做了主,定了亲,喜讯都传遍天下了,还能有假不成?”
西风忙两步上前,对着那督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天舟城有喜事?”
督工:“少年郎是外地来的吧?”
“听说这江氏小姐长得是仙姿佚貌c楚腰卫鬓,跟天舟城城主喜结连理,必定是珠联璧合,檀郎谢女啊!”渡口边听热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两个。
一个等船的书生模样的男子,貌似姿态清高,他语气颇酸道:
“任她貌比西施又如何?你们怕是不知道,这新任的天舟城城主,便是当年自甘堕落前往南疆领军的温王爷。据说这温王爷在南疆这几年吃尽苦头,如今是双目失明,身患寒疾。”
“可温王爷可是大昭第一美男。”
“第一美男的头衔有何用?我也听闻温王爷现在是个百病缠身的瞎子。当年好像是冒犯了先帝,又自废太子之位,后甘愿自我发配南疆。这样的男人,空余一张皮囊,还能有什么出息?”
“这么说来,江大小姐岂不是成了个可怜人?不过我怎么又听说要出嫁的是江二小姐?”
“长梅山庄哪来的二小姐?除非是外室女”
路人们都纷纷就题议论了起来。
这时有人提醒道:“你们少说两句吧,小心让人听了传出去。再怎么说,如今温王爷也是兵权在手坐拥半壁江山的昭南王,你们就不怕掉脑袋?”
此言一出,众人噤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