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模糊,脑中思绪的齿轮逐渐放缓,也不知何时,合上的双目再难睁开,孔纯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像是老旧的机器难以运转,他好想睡上一觉,哪怕从此不再醒来。
恍惚中孔纯睡着了,也不知多长时间,当醒来时,只觉火烤般的温暖熨的脸颊发烫,偏头一看,只见身侧两尺外燃着篝火,那火红的光芒仿佛将整个世界照亮。
篝火对面,还坐着一道单薄身影,透过吞吐的火苗,能看到那人闭目坐着,身上还穿着件崭新的宽大棉衣。
“是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孔纯眨了眨眼,努力让脑筋转动起来,猛然间才发觉自己仰面躺着,不仅身上盖着棉衣,身下还垫着层薄被。
“这是怎么回事?”
一轮弯月悬在空中,林间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篝火中木枝燃烧炸裂的噼啪声。
孔纯噘着嘴,吸了吸鼻涕,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打量坐在篝火对面的哥哥。
哥哥穿着那崭新的宽大棉衣静静的坐在地上,他耸拉着脑袋,双目紧闭着,两手空空的随意放在膝头。
那双手里什么也没有?
那把短匕,这半个月来一直被哥哥拿在手里的短匕竟然不见了。
孔纯呼吸一滞,旋即眉头蓦然蹙起,眼睛瞪的大大的。
他这才发现,哥哥胸前有几缕布条缠向身后,绑着背上的什么东西,那东西有部分从哥哥的腰侧凸了出来,借着火光细瞧那凸出的部分,像是刀柄!
哥哥脑袋微侧着,似是察觉到孔纯的目光,睁开双目看了过来。
一如既往的空洞眼神,唯一的不同,是哥哥的眼中多了些许血丝,似在叙说一夜的疲累。
“木笼里有吃的。”
话语不夹杂丝毫感情,篝火对面的人说完这一句,眼睛复又闭上了。
孔纯咽了口唾沫,左右望了望,才发现身侧放着个木笼,他探手揭开笼盖,却见木笼里放着半只烤鸡,还有好些个馒头。
在这流浪的半个月里,哥哥出去后总是带着乞讨来的残羹剩饭回来,像这般好的伙食,从未有过。
方才孔纯还不觉得,如今见了吃的,蓦然觉的肚子饿的发疼,一瞬间,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了,抓起烤鸡如恶鬼般大啃大嚼。
风卷残云。
待孔纯吃的饱了,天色微亮,东方天边透出红霞,太阳都要升起来了。
孔纯擦了擦嘴角,未想到时间过这般快。
地上的篝火已经灭了,仅剩些火红冒烟的木炭还在散发着余热。孔纯穿起先前盖在身上的那件棉衣,这棉衣不知从何而来,但明显是大人的衣服,六岁的孔纯穿将起来,把他全身罩住只露出小小的脑袋,看上去有些滑稽。
将身上的棉衣裹的紧实了,孔纯坐在那铺就在地已被晨霜打湿的薄被上,灵动的眼睛眨呀眨,望着对面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哥哥依旧静静的坐着,耸拉着脑袋,看他腹部有规律的起伏,自然喘息的模样,该是睡着了。
清晨的静谧中,长安城内的古寺里传出沉厚的钟声,这钟声在城内回荡,悠悠传到长安城外的山林,孔纯侧耳听着,吸着鼻子,小脸红扑扑的,终究没忍住,张嘴出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可即便这样,哥哥还是没有动弹,孔纯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置信。
哥哥这次是真的睡了。
哥哥名叫孔元一,据说这个名字是父亲孔文超给他起的,但哥哥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娘,儿为什么要姓孔呢?“
那天夜里,傻了的母亲讲完夸父逐日的故事,哥哥坐在母亲的怀里,突然伸出手抚摸起母亲的面颊。
“娘,儿要随你姓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