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的心情很好,毕竟儿女都聚在身边,只是总觉得不够圆满,她的遗憾就是她的娘家。自当年离开后,钱家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连带着她的几个姐姐弟弟也一样。
当年因为钱家的事,被丈夫说过一回后,后来她再也不曾在家里提过钱家的事。如今,大郎离家在即,将来应该会到更多的地方去,也许就有消息了。再来,她跟大郎的关系,一直有隔阂,她也希望能够和解一二,所以她将她们几个兄弟姐妹找来了。
王鹏对于钱氏的召唤儿女的行为也很意外,这还是多年来第一回。可事事过问,似乎又显得他气了,他既然给了她妻子的身份,就不该过问太多,想了想,觉得要是真有事,大郎是不会瞒着他的,所以王鹏也就由她去了。
对钱氏来说,钱家对她并不好,她当然也不是犯贱,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她念叨钱家,也只是为了几个人而已,比如她大姐,比如她弟,这才是她想要打探的原因。
大郎到的时候,其余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到了。钱氏见了她,温和地冲着他笑道:“大郎也到了,快过来坐吧,听我说说话。”
钱四娘的爹,是一个非常大男人主义而又懒惰的男人,她娘是个非常懦弱的女人,因为她是个童养媳。她爹天天躺在那骂骂咧咧,却从不干活,印象中几乎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娘在干的,后来则多了她们姐妹的身影。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顶多是多干点活,并非不能忍受的事。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牙婆到了家里,这时她们才知道,他爹要把她们几个闺女都卖了。那时她还不晓事,只知道姐妹们都惶恐不安,她也吓得直哭,然后是她三姐凄厉地叫声,“娘,救我,救我,我不要被卖掉。”
可是她娘却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她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这都是命啊。”多年后,当她长大后,她却觉得那不是命,那都是因为她娘太懦弱太没用了,若是换成她,她宁可豁出命去,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被卖掉。
后来牙婆嫌她,不肯买,大姐见了却眼前一亮,随后跟她爹说道,“我们可以跟牙婆走,但是四妹不能卖,以后也不能卖。”
她爹瞟了她大姐一眼,嗤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大姐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道:“我不介意鱼死破。”她年纪最长,已然十一,自然知道为人奴仆,意味着什么,所以对未来,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期待。
钱父看她的神色绝烈,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钱元娘长得最好,他还盼着,要是她将来能成为姨奶奶,说不定还能带着他们全家享福的。后来,在钱大姐的强力要求下,钱父到底留了一纸书信,表示不会把钱四娘卖了,至于文书是由隔壁的方生友情赞助,帮忙书写的,然后那张纸交给了钱四娘保管。
虽说,最后她还是被卖了,可大姐当初的那份情意,她还是一直记在心上的。
除了大姐外,在钱家,还有一个让她惦记的人,就是她弟弟。她弟弟比她十岁,大姐她们被卖时,还没出生。这个弟弟,是真心地把她当姐姐,有点好吃的东西,就是自己不吃,也会给她留一份,她自己都奇怪,就她父母那样的,怎么会生出这么贴心的孩子来的。
在三个姐姐离家后的日子里,她深切体会到了,她娘的为人有多懦弱,她自己不敢反抗不说,还压着她不准反抗,她想她是厌恶她娘的,如今听她的,就算是尽最后的孝道了。所以很早的时候,她就发誓,她不要成为她娘那样的人,她要成为自己儿女的庇护。
可人终究争不过命,在她以为只要长大嫁出去,她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时,却发现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家里索要高额聘礼,导致她迟迟嫁不出去,后来终于有人肯娶她了,她不知道暗地里有多高兴。可事实证明,世上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