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县,滨大江之东,一处物阜民丰之所,六年前,寄在袁术帐下孙策,费尽周折另扯了旗号,一路势如破竹杀向江东,几番鏖战不提,终是占据丹阳、吴郡、江夏、桂阳、零陵、豫章、庐陵、会稽数郡,自此虎踞龙盘江东,成了一方诸侯。
此番孙策兵进曲阿,小小曲阿俨然成了一座兵城,陡然的兵民交合,一时间人流熙熙车马攘攘,忙苦了原本安宁的县衙。
最忙当属县尉阎浒,县尉司职一县安宁。这天一早,衙门口嗷嗷吵闹,一壮汉与一老婆子相扯,两人都要对方交出儿子。老婆子伤心欲绝哭喊,壮汉情绪激动嚎叫。
阎浒听了半天,原来双方都要对方交出老婆子的儿子。
稀奇古怪之事见得多了,扯不清断不明的鸡毛蒜皮,阎浒都叫手下拿棍子断了,别看来时撕扯得不共戴天,几棍子下去,两厢里亲家一样乖乖便走。只有棍子解决不了的,才提交到他阎浒这儿。
今天这单,没用棍子就交过来了。
因为来人据称是兵爷,阎浒不想费口舌,打发他们去兵营解决。壮汉支支吾吾不予承认是兵营差人,倒是老婆子一口咬定壮汉和他儿子打小即是儿伴,现在都在兵营当差,而且还非一般兵差。
阎浒上下打量壮汉,无什奇异之处,问老婆子你儿子如何不一般?老婆子方止住哭闹,带有几分神秘:儿子不让说。
见老婆子神神秘秘,却又不像奸猾说谎之人,耐着性子听,好一阵子总算有个来龙去脉来:壮汉与老婆子的儿子都在兵营当差,昨日上面给了赏钱,被老婆子儿子独吞了。壮汉昨晚就前来讨要,老婆子儿子矢口否认,双方有过激烈争吵,今早又来讨要,一早竟不见了儿子。壮汉说老婆子藏了,老婆子说壮汉害了。
阎浒略略盘问几句,便知一派胡言:兵营新近迁来,两人都是本地人打扮,壮汉也没过人之处,虽说曲阿也有人从军,但从军没几天,就能当上不一般的差,糊鬼都不信。又见两人都不像说谎且十分较真,阎浒心下就起了疑惑,莫非个中另有蹊跷?反正天天理不完的是非,不如这里看看笑话。于是不露声色的盘问,不想盘来盘去还是那几句话,没有更深的名堂,也就失去了耐心,招呼人拿棍子呵斥出去。
一般人三两棍子下来,大都息诉而去,今天壮汉倒是实实挨了,意要离去。差役念老婆子受承受不得,只拿棍子恐吓,不想老婆子竟是不走。阎浒正待使人动真格,一旁有人呼叫。阎浒一看是县令身边小差,急急道:老爷唤你立马过去,说完匆匆走了。
阎浒知有要事,顾不得这里纠缠,抽身来到县令老爷堂前,见县丞及其他差吏俱在,乖乖立在一旁只待老爷发话,
县令今日召集衙门大小官吏,没有往日那般训话,而是将一桩惊天消息周知:主公孙策日前遭人行刺,于昨日夜间宣告不治,新主公孙权已即位主政。
阎浒先是听得孙策被刺表情木然,待听得不治而亡,惊诧不已,脱口而道:怎就死了?
县令见阎浒出言冒失不恭,主上驾崩岂能在大堂之上直言“死了”?心下不快,面上对着阎浒就有了愠色。
县令姓柴名千,也算富春一方名门大户,算来还是孙策乡党。其父花了三十担谷子替他举了孝廉,始在江都谋了个小吏,因久无升迁,其父又使钱托人疏通打点,外放到曲阿做了县令。
县尉阎浒也是有些来头,当年孙策攻取庐江皖城,闻当地乔公膝下二女貌美盖世,遂纳了长女,人唤大乔。这大乔虽是妾身,却是受得百般恩宠。乔家得了孙策靠山,鸡犬升天,族中稍通文墨者,也都谋个一官半职,混个官饷饭差,阎浒即是其一,在曲阿县做了县尉。这阎浒原名乔定,倒有些能耐,也有心气,不想仗势度日遭人不耻,遂改名阎浒,对外隐瞒了乔家这层牵连。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