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一耄耋老人坐着，望着眼下的光景。

    初夏的天气，膝上仍然盖着一层薄毯。谁能想到，这是统领武林数十年如一日的盟主邵仁义呢？

    世上最残酷就是如此，美人易老，英雄气短。

    老仆邵文佳恭敬地站在身后说道：“庄主，风大。回屋吧！”语气冷冰冰地，听不出来过多的感情。

    听闻，邵仁义一动不动，那略略泛黄的眼珠子看着楼下熙攘。说道：“再坐坐。”

    “今儿时间到了。庄主还是回屋吧！”邵文佳垂手而立，半低着头，“姑爷说您畏风。”将林少卿的话传达给这老庄主。

    听闻，邵仁义微微向内凹陷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作罢。抬抬手，向楼下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邵文佳顺着邵仁义的目光，见一丁香紫的裙角在墙边隐去。说道：“要不要去请大小姐来？”

    “哼我只是老了，”听到老仆提起自己的大女儿，邵仁义有些不悦。站起身，身形微微有些伛偻，说完后半句：“还没死。”膝上的薄被就掉在廊上，静静地染上尘。

    服侍完邵仁义回屋，邵文佳去雨霖阁回话。

    阁里点着上好的迦南香，一踏入阁内就可一股嗅见微苦的药香，其中还带有丝丝凉意。林少卿端坐在案前写着书信。

    “姑爷。”

    “岳父大人怎么样？”林少卿未抬眸，专注地思索着如何下笔。

    “庄主今日精神不错，在阁楼上多坐了一会儿。”邵文佳略作停顿，想了一下，才说道：“大小姐今日去过。”

    林少卿行笔的悬腕一滞，在衍波笺上留下一个不小的墨滩。“哦？”他将紫毫笔放在笔架上，抄起方才写废的纸，“夫人去了？”

    “在院子里回廊处，抬头看了一眼。”

    林少卿抬头瞥了邵文佳一眼，没有说话。邵家姑爷虽然年逾不惑，秋水剪眸，一双桃花眼还是好看的紧。这一瞥很有意味。

    邵文佳眼观鼻，鼻观口。低着头，露出头顶藏不住的白发，接着说道：“庄主甚是高兴。”

    林少卿将那衍波笺揉作一团丢在纸篓里，提起笔，蘸饱了墨，“可叫了夫人？”

    “不曾。”

    林少卿继续写着书信。

    邵文佳转了话题，问道：“今儿收到孙少爷的书信，问端午将至，家里要不要他回来。”

    “家里面有舅舅，让他不必费心。”林少卿将笔提至胸前，打量着自己方才写得几句话，仔细斟酌着。然后说道：“书信劳烦管家代笔。”

    “是。”略略过了一会儿，见林少卿没有下文，邵文佳有意无意地提及一句：“姑爷，小少爷回来已有一旬了”

    林少卿琢磨了一番，再次下笔，说：“哦。其他舅舅也记得让他们在节前回来。”

    “是。”邵文佳抬眼打量林少卿一眼，说道：“姑爷，大小姐那里是否让蕖儿多跟着？”

    林少卿许久之后，发出一声鼻音。“嗯”算是应允。

    “晚膳时，翳坊给大小姐送些补药，如何？”邵文佳问着林少卿的意思。

    “夫人身子弱。”

    “还是姑爷想到周到。是药三分毒，还是控制着，不要让大小姐太依赖药性才是。”

    邵文佳站在旁边与林少卿这样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分了他不少心思，这书信写了许久，还只是三行字。林少卿咬着笔杆，有些发愁。

    邵文佳微微蹙眉，又问道：“凤城端午的礼单已经备下，姑爷看看可要添点什么？”

    “管家看着办就是。”

    “那鸡公山今年山上，怕是没人收礼。”

    “三弟自然安排了人照看院落，你送去就是。”林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