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落魄的街头小子,真是很有趣。看呐,一张简陋的小床,衣裳褴褛,伤痕累累,尽管身上大的口子已经经过紧急处理缝好处理包扎过了,整个人躺在那里像具死尸,仍是蛮瘆人的。
洛珊凝要求一个人呆在这里,关上门,坐到床边,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这张床似乎随时会塌,发出吱嘎的声音。她望着他,纤指缓缓抚上他的额角,下滑,停在唇边。惨白的干裂的,犹如重症病人一样。
“夏尔,你怪我吗?如果不是我,你或许根本不会遭遇这些事情。”她喃语,又哽咽起来,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呐,可面对他,心中的负面情绪便可肆无忌惮地流露出来。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样的人。
少年睁开眼,经过折磨,经过伤痛,眼中仍是一片化不开的浓墨,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艰难地扯动一下嘴角,微微沙哑的但还是很好听的少年嗓音:“这是我的命数。你的恩情,我会回报的,这些本来就会发生,只是你推动了它。我过得很好。”
“你这算什么很好?你现在动都不能动,每天还要当那群混蛋的受气包,说不定哪一天他们还会失手杀了你,这叫很好?!”
洛珊凝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伸手拍在他的胸口上,引得他面色瞬间又惨淡下去,牵痛伤处,费力地咳了几声。
洛珊凝自知失手,咬着唇将手收回,沉默一会儿,听他说道:“很好就是很好,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早晚都要习惯,这是我的问题。再过半个月,我就要离开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替我办退学吧,不用再理会我了,反正我这辈子也没机会再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了。早些放手,眼不见为净,少了心烦牵挂。”
洛珊凝又瞪大了眸子,看着他:“半个月以后就走?你真的无法改变了吗?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继续活下去,如果运气差,就真的有去无回了。你这个混蛋,到底发了什么疯才答应被送去的,你就这么看贱你的性命,以为我对你只是玩玩吗?我告诉你,我在你身上投资了这么多,你不可以随便就走,你还没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打住。”泠玄·夏尔冷淡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确是拿性命在赌,赌赢了,我活着,少不了你的;输了,你给我的钱,我一分不少还给你。总之,我不会欠你,而西莉亚”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只要你活着,我相信你不会让她失望。这样,足够了。”追求果然又失败了,也好,让她被蒙在鼓里,只是当做这么一个人不辞而别,很是令人厌恶,就够了。剩下的,无力再理了。
“泠玄·夏尔!你——你保重。”原本怒气冲冲,最后出口却只化作一句简单的“保重”。想来,她似乎没有什么勇气再对他说什么了。他不是她的专属物,她不能操纵他的所有行动,他是一个人,并将一直一个人去闯荡他的生活。若她有幸,也不过做一个旁观者,见他越走越远,直到了无踪迹。
她最放心不下的人,西莉亚,原本指望他能待她好好的,可如今他要走了,不得不走,除了她,与这里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不告而别,这是他的方式,而西莉亚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对于西莉亚而言,泠玄这个少年,或许不过是匆匆时光里的一枚流星罢了,纵然耀目过,很快了无印记。
这个英俊清朗却倔强坚强的少年,义无反顾地在他黑暗的世界里独自前行,不管荆棘泥泞,猛兽毒蛇,即便体无完肤,千疮百孔,是他的路,爬着跪着也会走到终点。他的结局只能是静静倒在自己的血泊里,平静看着死亡将他最后一寸魂灵吞尽。她只是个旁观者,心痛而迷茫,迷茫而执着,执着而无力。她唯一的期盼,便是拉着那个女孩的手,一直地,走下去,不负他望,不负我心。
一阵雨珠洒落,尔后天空薄薄云层叠有秩,湛蓝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