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具体一点，人生是什么？”

    真帆的问题像有点像是鸡蛋里挑刺，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被茶水浸润的银粉唇瓣在午间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艳丽动人。

    “人生是一场不能回放的纪实影像。”

    “录影带和多媒体格式一p4也是影像。”

    影像本身是可以回放的，但是，人生既非曝光的胶卷，也非一长串0与1组成的数据，走完便意味着结束，连影评都不曾留下孤身去往的那个世界，没有人见过，更加不会去想象它的风貌——地狱和天国的传说都是骗人的，只不过是从千年以来人类大脑中的异想天开发酵出的陈腐物质，没有任何探究的意义。

    柳天河入神地盯着一盆窗边的雏菊，它以站立的姿态迎向阳光，茶白色的花朵在暖色调光芒的映衬下透出一种平凡而凄然的美。

    “生如夏花之绚烂。”

    “夏花只能存在一个季节，人生和夏花不一样，它的漫长你我都难以想象。”

    “季节的轮回和生命的轮回一样短暂，等待一个季节还是一年有什么区别吗？”

    “黎明和夕阳的短暂不在于时间。”

    “我最近也很早起床，不过不是因为日出很美，而是被冻醒了。”

    “认真地留意每一天这个世界产生的变化，人生就会变得很漫长。”

    “不是和喜欢的人站在一起看日落，人生也会变得无趣。”

    谈及令人悲伤的话题之时，柳天河与真帆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拘束，他们的思念同时飞出了教室外，不知游离在多少千米高空的对流层上方，那日复一日的蓝天白云，今天依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校园内那棵已经经历过朝代更迭与世界变迁的四季枫树，在阳光下的树叶剪影与粼粼的波光十分相似，树枝像水面，树叶像波纹，和百年前的景色如出一辙，而那时的人却大多都不在人世了。

    “是吗”

    抱拳沉思的真帆精致的面庞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霜，因此看来格外动人，瞳孔缩小的景象说明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人类的生命，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心中充满爱时，刹那即为永恒（出自尼采语录）。”

    “短暂和漫长并不绝对，也不是二元对立的概念，而是有机统一的整体。”

    “我提出了一个不存在答案的问题，对吗？”

    真帆将喝完的茶杯轻轻放回茶几的动作，宣布了论题的终结。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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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阳光角度与教学楼顶的巨大时刻盘指针成一条竖线的时候，“咚（铛）”的续传声波也随之从楼顶扩散，向正在参与社团活动的全体学生大脑发出饥饿与疲劳的生物脉冲信号。

    午休的钟声姗姗来迟了。

    一直未能如愿参与到讨论小组中的夏越在午餐的问题上终于有了一展拳脚的机会，一反以往不带便当的现象，今天她带了一个粉色的三层塑料盒，无论是洗心革面还是良心发现，这都给了柳天河足以对她刮目相看的理由。

    “夏越，你真的是夏越么？”

    相当奇怪的疑问。

    夏越不是夏越的话，也有可能是春越秋越和冬越，不管怎么看都与四季有关，听上去像是夏越的四胞胎三姐二姐和大姐般的虚像，能在那么多姐姐的关心与呵护下成长固然很好，却与柳天河心中夏越是独生子女的印象严重不符。

    “看来小真帆很惊讶呢，接下来你会更惊讶的。”

    “竟然是便当！不行我一定是没睡醒”

    “既然一大河君都这么说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宝刀未老的实力。”

    “锵锵~~”

    盖子被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