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安静极了,只有凌天清的声音冰冷冷的。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传闻,血煞被围剿于青龙山下。我连夜赶往青龙山,要为父报仇雪恨。天网恢恢,果然在山脚遇到了血煞。
他断了一臂,躲在一处偏僻房屋内,却没有想到婴孩的啼哭吸引了我的注意,嗅到了屋子内的血腥。”
张杰不由道:“我曾听前辈讲述过当时混战,血煞依靠残阳剑法杀退十数人,最后围攻众人招招式式全落向他背后的婴儿,也才只留下血煞一条断臂。
事后江湖同道回忆起来不免有些内疚,那婴孩何其无辜,只因为血煞要奋力保护”说到此处,喟然长叹。
众人都微微点头,大家都曾听说过这段往事,都知当时惨烈,不然江湖同道怎么可能对一无辜婴孩痛下杀手。
凌天清充耳不闻,视线从房内慢慢地转向赵子慕,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痛恨,唯有声音还冷静,仿佛讲述的全然与他无干:
“血煞虽然断了一臂,单手持剑我那时仍不是他的对手。可他若想抱着婴孩逃走,也是不可能的。我只缠着他,不跟他近身搏斗,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力竭。他若是想逃生,就只能丢下婴儿了。”
众人都知道血煞宁肯断了一臂也要护着婴孩,那时面对的只有凌天清一人,说什么也不会丢掉婴孩独自逃生。
话说到这时,大家已经隐隐知道凌天清下边想要说的了,视线在凌天清和赵子慕之间逡巡,眼神未免微妙。
凌天清冷笑声接着道:“我那时哪里还想到什么江湖道义,只盼能报得父仇。血煞只要放下那婴孩,我就立刻退远,若是抱起婴孩,我就一剑剑全往婴孩身上招呼。”
众人皆默然。想凌天清为报父仇,这般做理所应当。又想当时自己若是血煞,该如何做呢?
凌天清继续道:“如此几番之后,那婴孩啼哭更甚,血煞断臂鲜血也几乎染红了半边身体。我心中知道有望报得血海深仇。
血煞也自知逃生无望,忽然放弃了拼杀,对我竟然一拜。我那时以为血煞会有什么诡计,仓皇后退。血煞却将婴孩送上前说,只要我肯抚养这个婴孩到二十岁,只要我肯将他视若己出,便让我亲手杀了他,报得父仇。”
众人皆是一怔,不由都在猜想血煞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却也无人担心,无论血煞有什么阴谋诡计,凌天清如今好好站在众人身前,自然也都化解了。
凌天清接着道:“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亲手报了父仇,如果那血煞逃生,纵然杀了那婴孩,我岂不也要错恨终生。看到血煞回首将婴孩放在床上时,兀自不敢相信。只是那日婴孩落在床上时凄惨的哭声,这十七年来,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
说到后一句,声音渐低。
演武场上仿佛忽然飘过了阴风,随着凌天清的讲诉,所有人都好像亲眼见到了十七年前那血淋淋的一幕。
赵子慕的面色惨白,肃然长立,一动不动望着黑漆漆打开的大门,望着里面孤零零一张灵位。凌天清的声音便再回荡在演武场上。
“血煞倒转长剑,滴着血的长剑送到我的眼前。我的手竟然没有出息地抖着,望着长剑,向上看到了他的脖子。他偏着头,将颈部露给我,我看到一条青筋跳着,然后是他的断臂,眼前全是血红。”
“他说,血煞说:‘你就这点出息,还想要报了父仇?’这话激起了我的血性,我抓住了血煞送过来的刀柄。”
凌天清的声音有些颤抖,众人好像全被他的声音带到了当日,张杰干笑一声:“凌掌门那时不过二十,就敢与血煞单打独斗,有血性。”
张杰的话没有得到回音,演武场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凌天清出神了一会,才接着道:“血煞杀人如麻,一身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