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久,这四字只应属于她和念北吧?如今,她只想找到他,问他一句,为何丢下她这么久?她要告诉他,他生,她就生;他死,她亦不苟活。
良久,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一个黑衣人跳下来道:“殿下,都已准备妥当,是否立即启程?”李恪背过身去,倒剪着双手,沉着脸吩咐说:“把她送回去。我在老地方等你。”
心思重重地回去,雪雁一夜沉重无眠。
念北,你该在哪里呢?再过几年或者几十年,你我尘满面,鬓如霜,纵使相逢应不识了吧。
雪雁坐在太液池边上,望着凝固的池水发愣,耳边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你就是兰慧吗?”
一个打扮得一团喜气的小姑娘坐在漆成金色的软轿上,短袄配着百鸟毛裙,头上的金钗乱颤,眉宇间一只蝴蝶花佃,灵动的双眼正盯着雪雁想问出个究竟。
正要回答,一个穿着绿衣服,后背系着一对蝴蝶翅膀的侍女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只花花绿绿的羽毛毽子,边递过来边说:“殿下,这回对了吧!”
小姑娘接过毽子看了一眼就生气地把它甩在一边的地上:“哎呀,不是这只,我要那只绿毛的,——不是花花绿绿的,那是孔雀毛做的!哎呀,气死我了,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看上去花里胡哨的阵势,这必是清河公主了。听说她最近迷上了变着法地叫宫里的仆婢给她用各种动物毛做玩物。
这个公主可是得罪不起的。清河,是燕妃所生。燕妃是左武侯大将军、上柱国燕荣的孙女,四贵妃之一,国色天香贤德有名,素得皇上的宠爱。只可惜红颜薄命,香消玉损之时,清河尚在襁褓之中,因此圣上格外宠惜清河。
应着想着,已经热情地拉起清河的双手,清河就势笑着跳下了软轿,神秘地凑过来,宛如星星的双眸燃起了诡异的火焰:“人都说姐姐和三哥好,可有看见过三哥的凤凰涅槃?”
雪雁愣了一瞬,笑着答道:“三哥将那宝贝似的挂在腰间,谁能瞧不见?”
清河点点头道:“也对。可惜我没见过那阿史那兰。”
两人前后脚地拐进暖阁,成群的金鱼在大瓷缸里应着景地游来游去。唉,这世界就这样一直没有忧愁地快活下去该有多好。
“姐姐要是早来就好了,可闷死我啦!”清河捂着手心里的一条小金鱼,然后张开双手,那金鱼忽地见了自由,机灵地窜了出去,躲在水草里不肯出来。
雪雁忽然想起晋王也总是说闷。不过,晋王还说过,有她陪着总是件好事,留不住她的心,留住她的人也是件美事。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但晋王的美事,她可成全不了。
想家多日,这清河,给她送来一个回家的好借口。
“我家很多好玩的,可惜如今不能出宫去……”
“出宫岂不容易,姐姐家里可有好看的毽子?”清河的眼睛里燃起了希翼的神色,迫不及待。
雪雁故意迟疑着:“有比毽子更好玩的。只是未得父皇恩准,我们岂能随便出宫?”
长廊那边,有一个人影急匆匆地晃过,清河尖着嗓子大喊:“柳图海!”
那人影闻声一顿,见是清河,忙不迭弓着腰快步走了过来,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给两位公主殿下行了礼。
这清河可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落在她手里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柳公公心里七上八了好一阵子,腆着脸问了一句:“殿下,找老奴来有何吩咐?”
“本宫有一事相求,”清河故意压低嗓子,显出淑女风范,可一双狡黠的眼睛却不安分地对着雪雁一顿眨。
清河公主忽然低声下气,柳公公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差事,额头渗出豆粒大的汗珠……
太极宫,安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