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几跽坐了,垂下头拨弄着手心里的珠子不说话,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雪雁尴尬地说了句:“下去吧!”
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声渐小直至慢慢停住。皎洁的月亮移出云层,仿佛一尊带着明媚微笑的菩萨弹了弹手指,漫天的星星便闪烁起来如同盛开的朵朵莲花。
李恪浑身的酒气还未退去,和着窗下茉莉的花香,倒是自成了一股香气。二人只是对坐着,都不说话,李恪眼睛里蕴出了温和的笑容望着雪雁,骑马的那一股霸气早已淡去。
雪雁倔强地盯了他一阵,可不及李恪的定力好,终于败阵下来。无奈只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殿下打算让雪雁空坐一晚深夜不归?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李恪回过神来,换了微笑着拍了一下额头说:“看我,酒把脑袋喝坏了!梅英!梅英!”
“殿下!”刚才那小姑娘一阵风似的小跑过来,原来她的名字里有个梅字。
“平日的训诫都忘了?也不提醒我给客人看茶!”李恪尴尬地笑笑。
“殿下是看见雪雁小姐把什么都忘了呢!倒是梅英该罚,这就奉茶!”小姑娘依旧笑吟吟地答着。
主仆都这么客气,唉!雪雁对李恪的粗鲁原谅了几分,嘟着嘴说:“殿下正烦恼着呢,借酒消愁,能想起雪雁实属不易。”
梅英侧着脑袋,疑惑地说:“梅英没有看到殿下的烦恼,却只是看见殿下的眼睛都在笑呢”
李恪干咳了二声:“这丫头胆子越发的大起来了,几时轮到你胡乱打趣,还不干活去?”
“是,奴这就奉茶来!”梅英一屈身子,转身小跑出去了。
李恪“呵呵”笑了两声,说:“你们这是打我的脸呢?茶香解酒……”
不一刻,梅英捧来了三只银龟茶盒,逐个打开笑道:“不知雪雁小姐的喜好,奴斗着胆子选了紫笋、芳蕊和黄芽,再请雪雁小姐细选。”
雪雁怔住,无论哪个都是上好的茶品,便颔首微笑道:“但凭你做主,什么都好。”
梅英道:“这紫笋是今年才下来的,因还不大到气候,且须龙袱包茶,银瓶盛水,殿下也就只弄了这么一点。小姐先品品,再接着尝些芳蕊,当是不错的。”
殿下要喝茶解酒气,主仆这样客气,雪雁能说什么?只好品了紫笋品芳蕊,用指头有意无意地来回抚摸着鎏金莲瓣银茶托。
烹泉煮茶,沐风赏月,两人好似风雅得紧。半个时辰过去,李恪的酒劲似乎真消去不少,单手扶了额头望着她道:“平日可读些什么书?”
雪雁瞥了他一眼,拖长了声音道:“读的书可多呢,几天也讲不完。”
“真的?”李恪的眼睛一亮仿佛闪出满天星斗,不过马上就黯淡下来“我倒是陪太子读过书,他只喊宁做百夫长,胜做一书生。弄得我也觉得读书甚是百无聊赖。陈胜吴广不读书也能揭竿而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皇子们偏偏个个要读书,好像读书就能守天下似的。”
雪雁瞪他一眼:“岂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秦始皇是暴君,陈胜吴广才想着推翻他。如今圣上是个明君,以德治天下。况且,陈胜吴广还不是一边瞧不上王侯将相,一边削尖了脑袋想要做王侯将相?”
听罢她这番常人不曾言的慷慨激昂,李恪不但不生气,兴致倒是上来了,央求道:“既是这般爱读书,快快给我讲一段有趣的。”
雪雁打了个哈欠,想了想,他们这些皇子从小读的都是四书五经,《镜花缘》却是不一定知道的,便道:“蓬莱山有个薄命岩,岩上有个红颜洞,洞内有位仙姑,总司天下名花,乃群芳之主,名百花仙子……”没讲几句便觉得眼皮开始打架,再后来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再睁眼时天空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
都说驱愁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