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这样一天天流水般从指间逝去。阳光穿过窗子斜照在身上,书房暖意浓浓,她只搭了一件杏红色短襟半臂,手中抚着一卷《神农本草经》,懒洋洋地靠着罗汉床眯着眼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褚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声进了屋子,正含笑促狭。雪雁闻声抬头望去,捕捉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真诚,慌乱中仓促地别过脸去。
褚明远玩味地尴尬一笑,道:“看把你吓得!古语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若如你这般大小姐被我娶回家,天天揪我的耳朵,我可受不了啊!”
心头缓和了一下,雪雁换上一副日常的调皮笑脸:“知道就好啊!说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小娘子,姐姐帮你留意!”
“如此多谢姐姐了。”褚明远低头研着墨闷声闷气道,仿佛刚才真是一句玩笑话。人生最重要的本事之一,就是将自己的不开心细细地研磨开,再丝丝缕缕地注入快乐的气息。
“小姐,快用这点心堵住公子的嘴罢!”窗前的小婉正侍弄糕点,双鬟只是盘绾梳在两边,用青黛画了黛眉,一双明媚的眼珠子左忽右闪,很是娇俏。
雪雁会意一笑。小婉红起脸来瞥过来一眼,迅速摆好点心,拿起竹木托盘扭身跑掉了。
入夜了,窗外婆娑的树影印在窗纸上,更显微凉。白天的笔墨纸砚还摊在案几上,摸一下暖手炉,里面似乎还微微地燃着,有温热的气息。远处似乎有谁隐忍的哭声,让她忍不住想起昨日晚膳时分柳氏红肿的眼睛。
她一向恃宠而骄的。父王这几日并不在府内,她又哭给谁看呢?雪雁撇撇嘴,重新躺回榻上,仔细盖好被衾。
清晨终于如约而至。
雪雁斜倚门,静静地看月娥服侍王妃从傅粉、施朱、梳鬟鬓,到描绘翠眉、面上点圆靥。夜不成寐,早起无事做,对镜倚红妆。她自己妆罢又来看娘亲梳妆,于是无聊地用脚下红艳艳的绫锦软质靴子踢了踢地面。
听到声响,王妃回头时已是玉蝉金雀三层插,她温和地招呼着自家女郎:“雁儿,快进来!”
雪雁乖巧亲昵地依偎过去索取着这世界的一点温暖,王妃笑了,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你呀,成天心里惦记着做什么如椽之笔、倚马之才,女儿家说到底,有个好归宿阿娘才能放心。”
“阿娘,儿才这么小,这也太羞人了!儿出去透透气了啊!”被说中了心事,雪雁即刻惊慌逃跑。
王妃望着飞快闪去的背影喊着:“别乱跑啊!别出府外去”
按照她的年龄,在唐朝的家长们也该开始给她物色郎君了,那裴家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几次,不过看样子,原来的李雪雁根本就不是裴忠喜欢的那盘菜。这褚明远,雪雁倒是不担心,两家不睦绝没有联姻的可能。不过她的阿娘还是坚持不懈地给她制造各种机会参加一些抛头露面的聚会,搞得她不厌其烦能躲则躲。
朱雀门外还真是繁华。白茶马帮各色胡人,满大街的油壁香车,路上往来达官贵人莫不侧眼看这个独行的女子。在唐朝,她这样的小姐可是不能单独外出的,总要有仆婢跟着才行。
雪雁也不理会,只顾茫然走着。上个月她和念北约好,要像初恋时般,手挽手互相拥着坐一回公交车,看看长安城沿街的风景。现在,长安风景如画,却与她再无半点瓜葛。
佛说: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可我不信。
再往前走,怕找不回亲仁坊的路了,况且一坊之外就是国子监了。这才怏怏地调转回头。
亲仁坊是实实在在的国家核心之地,这里住着程咬金、尉迟恭和左武卫大将军秦琼等隋唐英雄还有一些名门望族、公卿大臣。因此管理治安的官吏们勘查得紧。
果然一队侍卫迎面而来,说要查验